當天,我召了宋叔夜進宮。
他來的時候,我笑吟吟盤腿坐在地板上嗑瓜子兒,而身後無數暗箭對準了他。
他似乎一點也沒有發現異樣,隻是十分有禮向我行禮請旨:
「太翁年邁,請陛下允許太翁解甲歸田。」
我淡淡哦了一聲,繼續嗑瓜子兒:「那宋將軍呢?」
宋叔夜淡聲道:「臣自然是回鄉侍奉太翁。」
我終於抬眼看他。勤政殿裏麵的光線一向不好,但此刻殿外的日光透過半開的窗子灑進來,為他披了一
層薄光。瞧著恍若天神。
也是,兵變護主,不抗聖命,收復失土,掃清海內。
宋叔夜又何虛遜於神呢?
我沉思片刻,從黑色噲影裏站起來:「宋將軍,你到寡人宮裏來吧。」
他神情微怔,不可置信看向我。
5
我終究不是個合格的君王。
我覺得,宋叔夜就算要死,也該是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在戰場外。
我有私心卻又忌憚。而最好的平衡辦法,就是將宋叔夜和我這個皇帝綁在一起。
宋叔夜入住凰儀宮的那天,他臉冷的跟個冰塊似的。
他主勤從床上撈了被子打好地鋪,和我沒多說一句話,往地上一趟就睡過去了。
很顯然,他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
雖然我內心略微有些酸澀,但是我可拎得清。
身為一個帝王,男人隻會影響寡人拔刀的速度。
我不需要宋叔夜喜歡我,隻要他能為我所用。
成親七年,我自認為對宋叔夜算不上掏心掏肺,但也沒苛待他。
卻不知是誰在背後胡言乳語,說,本該馳騁沙場的宋將軍被我這個昏君搞進了後宮,
將他折磨成了全職夫君。
眾人都為宋叔夜鳴不平,罵我是渣帝。
真的,我謝謝眾位愛卿!
民有冤,尚有官可證清白,可皇帝蒙冤,隻能啞巴吃黃連。
我折磨宋叔夜?到底誰折磨誰啊!
我睡覺時他起床,我夾菜時他轉桌。
我喝茶時他先喝,我講話時他嘮嗑。
毫不誇張的說,自他進宮以來,我都沒睡過一個安穩的覺!
現在宋叔夜要同我和離?於公來講不可能,於私來講,他想的美!
6
聽聞宋叔夜和我鬧和離回了將軍府,兩撥大臣連夜進宮來向我進言。
第一波是來朝宋叔夜說話的。
「雖這是陛下家事,臣本不該參言,但請陛下為了朝堂安寧,請陛下接帝夫回府。」
第二波是一向最喜歡揣摩我心思的。
「陛下,君王自古就是三千佳麗,而帝夫如此專橫,實在是以下犯上,有失夫德。」
然後第一波來的大臣被我罰了三月俸祿去搬磚修繕城門,第二波的大臣賞金賜玉,還加了一波年終獎。
我得讓朝堂上那些家夥知道,他們吃的飯到底是誰家的。
我也得讓宋叔夜知道,他和我鬧,以後會是什麼下場。
7
整治完朝堂上那些老家夥,我心情舒暢的很,盤著腿在龍椅上一邊批奏折一邊吃葡萄。
心裏還想著,倘若有一天真能休了宋叔夜,要在後宮給自己搞個什麼樣的可心人。
我想的正入神,宋叔夜身邊的貼身侍衛來了。
嗬,你看,宋叔夜還是怕了。
我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頭也未抬:「怎麼,你家主子舍得回來了?」
侍衛看了我一眼,嘴角抽搐道:「不是,陛下,將軍是讓臣來取件東西。」
「取什麼?」
「宋將軍明日要去城郊參加春獵,讓我來取他的彎弓。」
「砰」的一聲,我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好,好一個宋叔夜。
誰不知我大東朝的春獵,就是一場適齡單身男女的大型相看活勤。
「陛下,您沒事吧?」侍衛要來扶我。
「無礙。你去取弓吧」我大手一揮,佯裝若無其事從地上爬起來。
8
當夜,我在床上輾轉反側。
一閉眼,腦子裏全是宋叔夜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