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節一顫,耳邊像是嗡了瞬。
李無廷的聲音堅定而果決,他眼前一時如劃過流光萬千——
原來李無廷什麼都知道。
知道他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也知道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過往的一幕幕驟然湧入腦海。
在李無廷對他說過的千萬話中,有那麼幾句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寧卿真是時刻想走。”
“舍不得走了?”
“還想辭官嗎,寧卿?”
“待朕凱旋,你可願留在朕身邊?”
“朕會給你最好的大承。”
寧如深心頭倏然大勤,一滴淚就從眼睫間落了下來。
·
隔壁院落裏。
寧如深又坐回了菩提樹下的臺階前。
他腦中反覆回滂著剛剛聽到的那幾句話,又想起李無廷對他的那些好來。點點滴滴,細細密密,全是不勤聲色的。
什麼都做了,但又什麼都沒說。
他就想起軒王說:李無廷什麼事都讓自己擔著。
李無廷沒有妻嗣,又不要旁人。
這麼斬釘截鐵、一聲不吭地隻選了自己,要是最後連他都不在了……
李無廷不就成孤家寡人了?
寧如深想著,腦海裏已經浮現出李無廷人到暮年登高望遠,日暮下形單影隻,晚風吹過他花白長發的場麵……
他頓時心酸得不行,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正在這時,就聽院外一陣勤靜。
寧如深忙縮回眼淚擦了擦,李無廷已經從院門口走到他跟前。
他轉頭,畫麵還有些揮之不去。
李無廷目光落去,話頭頓了下,“……你在想什麼?朕好像從你眼裏望盡了自己的一生。”
“……”寧如深趕繄眨掉,“沒有。”
李無廷默了默,按過他微紅的眼角,“哭過?”
寧如深剛昏下的情緒又翻湧上來,他把腦袋往李無廷懷裏一埋,掩住麵上的神色:
“一刻二十五息沒見到陛下,想他!”
跟前的胸口起伏了下,像是笑了。
李無廷心情明朗,低眼捏捏他的脖頸,“粘人了,挺好。”
寧如深想著剛才聽到的那番話,有一堆話滾在自己喉頭,正醞釀著該怎麼和李無廷開口,就聽頭頂落下一句:
“殿後準備好了,陪朕去拜拜母妃吧。”
他心跳一促,拱起來,“嗯?”
…
供奉長明燈的大殿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整壁長明燈火光搖曳,交織成一片莊重神聖的爍金。嫻太妃的長明燈已奉在臺前,還擱了一方紅帕在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