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外道觀中請示太爺賈敬,告了始末原由後,寧國府賈蓉的婚禮如期舉行,賈珍似乎對傅秋芳未婚先孕的事兒並不介懷,與傅試說:“都是孩子,不懂得輕重好歹,也是我家教無方;親家不必為這事兒糟心,你與蓉兒媳婦說:‘我都知道了,隻怪蓉兒,不用憂心,好好惜弱身子。’過一陣子成婚後就完了。”
傅試回家後訓了傅秋芳一通,說:“親家公公為人沒說的,你過門去得好好孝敬,不然,若讓我知道,必不與你幹休。”把賈珍怎樣通情達理誇了一回,傅秋芳感激得淚盈於眶,抽搐著說:“大哥放心,不說孝道其餘;公公如此體諒,秋芳必日夜伏侍省昏,不敢輕慢。”
婚禮當日,京城權貴人來人往絡絡不絕,車轎騾馬繁忙於道,寧國府裏聲樂喧囂輕音彌耳。
酒筵上,甄道遇上馮紫英和繕國公家的石光珠,兩人倒是親熱,一連敬了幾杯酒。因覺得石光珠有點印象,甄道微微一思索才記:“老石家有個寵妾滅妻的兒子,石光珠大概就是那個不受父愛的倒黴孩子吧!”
三人一番閑談,賈珍一身大紅吉服過來招呼,一會,寧國府管家俞祿來回:“老爺,吉時已到,您快過去吧!”賈珍一點頭隨他去了。
今日這個大日子,甄道也沒能見到傳說中的寧國府太爺賈敬,看來他真是不願沾惹紅塵之事,一門心思修仙向道了。
一天風光過去,初七一早,新婦傅秋芳磕頭敬茶。賈珍、尤氏夫婦上座受禮,傅秋芳美貌又有一股子書卷氣息,因得償所願而顯得嬌豔的容顏讓公公賈珍微微失神。
尤氏說:“以後就是一家子了,你眼下又懷著身子,得時時體己,起吧!”傅秋芳不知婆婆是真體諒自己,還是話中有話,含愧臉上一陣子火熱熱的燙。
銀蝶遞上尤氏的禮,賈珍咳嗽一聲道:“雖不怎麼好聽,到底是為咱家開枝散葉添丁;太爺說了:‘也算是好事兒。’”看著傅秋芳又微微笑著道:“蓉兒媳婦兒不必擔憂,一切都是蓉兒惹的,這小子沒個瞻前顧後,還小呢!整天毛毛躁躁的,往後還須你多提點一二。”
傅秋芳忙謙遜:“不敢。”邊上賈蓉一聲不敢吭氣,能逃過一劫已是萬幸,那裏還敢辯解。
一會兒,家人備好車轎,賈珍一家子過榮國府給長輩們敬茶。今日恰好王熙鳳出月子,賈巧兒滿月。
花廳裏,窩在房內小半年的王熙鳳顯然悶壞了,此時唧唧喳喳說著:“……,我家大姐兒雖托為女兒身,卻有大福份。老太太您看,才剛落地,二老爺的官兒就升了;不定幾時佑他老子仕途順暢,封侯拜相的。再說,誰家的話頭裏都有:‘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這種…….。”
鳳姐一通自誇自讚得沒邊,說得眾人都笑了。刑氏等人正湊趣兒,賈母樂得笑嗬嗬道:“璉兒才是同知,要幾時封侯拜相?真是大嘴吞海,不怕噎著,……。”
門外丫頭報:“東府珍大爺一家子敬茶來了。”
一會,賈珍進內請安,賈母淡淡的說:“蓉兒媳婦,你才過門,我原不該說;隻,你如今進我賈家門,有些事兒得交代,……,望你今後謹守婦德,祖上的規矩門風不容……”
小半天後,傅秋芳依然端正地跪著,鬢發邊有一絲絲細汗滲出,臉色微微發白。廳內眾人鴉雀無聞,都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一口,賈老太太的權威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傅秋芳受窘,旁邊的賈蓉垂著頭隻當不見。又一會兒,趁著賈母換氣的當口,賈珍笑眯眯道:“還是老祖宗為小輩兒著想,這些老識見兒那裏是她們年輕孩子能懂得的;蓉兒媳婦不過讀幾本書罷了,有您體惜總能少走好些歪路,……。”
賈母見賈珍為傅秋芳解圍,倒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點點頭。琥珀知機把禮物遞去,傅秋芳感激地看一眼公公賈珍,又給賈母磕了頭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