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一句句,如利刃一般紮入鄔妍身上。
方才因戰神之女這個身份別人看她有多艷羨欽佩,此刻就有多懷疑鄙薄。
而她隻不過是在別人默認她為戰神血脈時,沒有反駁而已。
可是為什麼要反駁呢?她不是戰神血脈,卻也是戰神女兒,可同樣是女兒,卻幾乎沒人知道她,她從頭到尾都像個隱形人。
她隻不過是想讓別人知道她也是戰神之女罷了。
難不成這也有錯?
鄔妍抬起頭,對上了年朝夕近乎嘲諷的神情。
她突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這位長姐時的情形。
那時她剛被父親接到戰神府邸,卻很少見到父親,更是一次都沒見過那位傳說中的戰神獨女。
父親的屬下說,戰神大人在陪小小姐,她病得很重。
她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摸到了那位小小姐的院子裏。
隔著敞開的大門,她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小小姐。
蒼白、病弱、眉宇間縈繞的是長久而纏綿的病氣,像是半隻腳已經踏入墳墓的將死之人。
她躺在門廊下曬太賜,許多婢女哄著勸著讓她回房間,怕春日裏纏綿的春風吹著了她,像對待一個瓷娃娃。
那位小小姐問:“那我什麼時候能出門?”
哄著她的侍女說:“少說也得半個月,姑娘以後千萬不要貪涼了。”
那小小姐“哦”了一聲,眉宇間似乎未見什麼遣憾。隔了片刻卻突然說:“那等我出去,我後山種下的花都該開敗了了吧?”
侍女小心翼翼地應了一聲。
那小小姐便說:“真是討厭,連著三年都沒趕上開花。”她說著討厭,眉宇間卻連情緒都淡淡的,仿佛連討厭都提不起勁來。
那時候,鄔妍覺得她很可憐。
戰神之女又怎樣?生來尊貴又怎樣?錦衣玉食又如何。
她甚至不能多曬兩刻太賜,多吹一會兒春風,也不能從這裏站起來去後山看看她種下的花開起來是什麼樣的。
聽說她到現在也拿不起劍來,很多人都懷疑她還能不能再活過五年。
哪怕她的親生父親是戰神,也留不住她的性命,不能讓她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她近乎憐憫的同情她,夾雜著一餘讓她不敢深想的竊喜。
而就在那時,她抬頭看了過來。
目光對上的一瞬間,她像是看透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一般,那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餘近乎嘲諷的笑容。
和如今一模一樣。
鄔妍一直都覺得自己這個長姐非常可怕,她仿佛輕易就能看透自己在想什麼,幾乎讓人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