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個嗜酒成癮的潑皮無賴,一喝醉就喜歡打人,舅媽在喬棲記事起就被打跑了,喬棲接替舅媽成了舅舅的發泄口。她不怕被打巴掌,也不怕被笤帚抽一頓,最怕的是吃著吃著飯忽然被無緣無故擰一下大腿裏側的肉,疼得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希望父母能把自己接回家,但他們總有難虛,每次交流,都以“你也長大了,理解理解我們”而結束。

所以後來喬棲就不再提回家的事了。

她開始結交“厲害”的朋友,那些人是別人口中的小混混,但他們能幫她教訓舅舅,就憑這一點,她就願意和他們推心置腹。

好孩子和壞孩子的標準在她心裏變得模糊。

當她被奶奶接回家的時候,已經成為了一個從穿衣打扮到行為舉止都頑劣的人。

她和家裏其他孩子都不一樣,她成績倒數,品行不端,不受管束,也不聽勸導。開始的時候,父母覺得虧欠她,對她像對待親戚,不敢說重話,後來恨鐵不成鋼了,差點把她送到戒網癮的學校,從那之後,她和家裏人的關係更糟糕。

三個孩子裏,媽媽最喜歡從小就懂事聽話的大姐喬橋,爸爸更偏愛他的香火傳承人弟弟喬桑,天生反骨不學無衍的喬棲是被父母挑剩下的選項。

如果沒有奶奶,喬棲大概就被這個家徹底邊緣化了。

喬棲能被父母從舅舅家接回來,完全是奶奶強烈要求,後來被送戒網癮學校之前,她鬧自殺,沒管用,奶奶為了她鬧自殺,才讓他們改變主意。

奶奶偏愛喬棲,所以喬棲也最在乎奶奶。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給人開玩笑,去年的時候,奶奶被檢查出胃癌晚期。

都說生活並不全是風和日麗,多得是那些風雨交加的日子,喬棲覺得這個雨季好像過不完了。

她就像是大雨裏踽踽獨行的人,虛張聲勢的撐著傘,卻難逃淥漉漉的命運。或者說,她本身就是暴雨一場,偶爾電閃雷鳴,經常淅淅瀝瀝。

如果這個雨總有人要淋,喬棲多希望那個人是自己,而不是奶奶。

得病之後,奶奶開始操心起喬棲的終身大事。奶奶說,你有家人,卻沒有家,這樣不好,我走後不放心。

這話喬棲聽得煙癮都犯了,後來每次相親,她都沒推諉。

在溫辭樹之前,喬棲見過幾位適齡男青年。她有想過,如果總是沒人能讓她產生結婚的念頭,她就為了奶奶隨便找個人閉眼結了婚算完。

前兩天吃飯的時候,奶奶又提起相親的事情。

喬棲上一個見麵的對象身高才一米七,和她一般高,為了相親更有效率,她把話撂在前頭:“比喬桑矮的我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