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縮在牆角裏坐著,睫毛是濕的,額頭也是汗濕的。

聽著長筒靴踩過黏膩血泊的動靜,他抱著膝蓋埋頭裝鴕鳥,不出聲。

頭頂黏膩膩的,拿馬甲擦了好幾遍還覺得臉頰有液體往下流。

特別惡心。

薑楠都不敢想自己現在滿頭是血的樣子。

他剛染沒幾天的頭發被糟蹋了。

古龍香水味混合血腥,停在他麵前。

不抬頭都能感受到對方蹲下來,正在盯著他看。

“......”

“......”

靜默半晌,唐宴說話了。

“這隻是虛空位麵,不是我們生活的世界,你就當在玩遊戲?”

玩遊戲。

哪個遊戲能這麼真實。

人們會跑會動會叫,血都是熱的!

薑楠在心底思索片刻。

這才眼眶紅紅的抬起頭,動作很慢。

看到眼前這人渾身都是血汙,知道自己身上估計也是大片的血。

他搓搓胳膊,帶著哽咽的腔調問話。

“到底怎麼回事啊,我接受不了,我害怕。”

男孩表情怯懦,眸底還冒著水汽。

唐宴很少在新人眼中看到這樣的情緒。

新人一般都是害怕也裝不怕,會在他麵前爭取表露出最勇敢的狀態。

他自認不是個容易心軟的人,但在這個瞬間......

很無辜,很可憐。

更何況這不是獵靈師,好像是個誤入的?

他伸手想把男孩拉起來,但對方瑟縮了一下不叫他碰觸,似乎還在害怕剛才殺人的場麵。

唐宴隻能收回手,站起身。

“你跟我下船再說吧,不在這裏待著。”

周圍都是血和屍體,對這個受驚如貓崽一樣的男孩來說,不是個對話的好地方。

高大男人轉身就走。

薑楠慢吞吞站起身,跟在後麵。

他終於能知道這是哪兒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倉庫,門口地麵全是屍體。

唐宴留神挑出空地下腳,沒回頭。

也沒看見他身後的怯懦男孩......

麵帶好奇踩在屍體上,往前走。

穿著的靴子故意碾過屍身傷口,屍體就會又冒出些血,腳感像是踩在浸滿水的海綿上。

很有意思。

*

外麵好像要下雨,陰雲翻湧的厲害。

“小心點。”唐宴說。

船體底部全是散碎木板,他倆避開船釘才能找到下腳處,總算踏上孤島地麵。

周圍的野草能有大腿高,但也有沙灘空蕩的位置。

薑楠一屁股坐在軟軟的沙子上,大口呼吸著不久前還嫌腥苦的海風,他朝男人說。

“真是太惡心了,海風都比血腥味好聞.....”

一把沾著血的匕首,忽然被男人丟到他腿邊。

“唔!”薑楠嚇得顫了顫,連忙用靴尖兒把匕首蹬遠。

唐宴看著這孩子氣的動作,扯了扯唇角。

於是徹底鬆懈下來,跟男孩並排坐著麵朝大海歇一會兒。

他望著海麵問:“你這個膽量是怎麼敢進來的?”

“誰要進來了,我去酒吧送貨,地板變成黑洞我就掉下來了,根本不知道怎麼.....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啊?”

薑楠抓起一把黃色細沙,仔細搓掉掌心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