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果敢一點也不冷。
從緯度來說,這裏正處在北回歸線略靠北一點,又在重山包圍之中,冬天的氣溫也有十四五度,可以說很是涼爽。
楊東浩、楊東正兩兄弟坐在城外小坡上,呆呆地望著遠處無所事事。在麵共統治區,所有的企事業機構都屬於公家所有,絕對沒有一家sī人企業,想自己開一家小店那是找死。況且果敢這裏也沒有什麼工廠企業,所有的居民都隻有一個職業——農民!
他們在這裏已經坐了近兩個小時了,接下來的時間還是準備就這樣坐著,直到天黑回家吃飯。
“嘿,哥,你看,他們回來了!”
坐在地上發了半天傻的楊東正忽然興奮地捅了捅哥哥,jī動地叫起來。他們兩兄弟天天坐到這裏,直到天黑才回家,就是想看看那群神秘的黑衣人,這也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娛樂方式之一。
在這裏呆了三天,才看到他們回來,楊東正高興地笑了起來。
“真是他們,都出去幾天了才回來!說是去考察,這裏有什麼好看的,都是山。”楊東浩擦了擦滿手土,笑嗬嗬地說道。他覺得這些人真傻,就這窮鄉僻壤的,他們看了二十幾年都看膩了,這些人還樂顛顛地到處瞎轉,也不怕山路難走。
不過這些黑衣人的衣服真漂亮,又貼身又精神,紮上武裝帶,背上槍比綠軍裝還好看。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在這裏一坐三天,就為了在他們回來時看上一眼。
山裏人窮,就算是在縣城裏,望出去都是一水的粗布衣衫,大多數都還打滿了補丁。
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古訓,到現在還嚴格地遵循著。家裏大的穿了給老二穿,老二穿了給老三穿再是正常不過。不到衣服破到補都沒法補了,各家是不會添置新衣服的。
前幾天當那群黑衣人出現在縣城的時候,整縣的人都轟動了,所有人都扶老攜幼出來看稀奇。小孩子們也拖著鼻涕,一路跟著他們到縣大隊招待所,還遲遲不肯離去。
對於他們能穿上這樣漂亮、還沒有一個補丁的衣服,所有人都羨慕之極。
“哥,他們是從對麵過來的吧?那邊現在這麼有錢啊……”楊正東眼睛緊跟著那群移動的黑衣人,一眨不眨問道。
“瞎說,他們是從北京過來的。北京,知道嗎!有錢!”楊東浩也是一樣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們,隨口說道。
“那他們不在北京待著,跑這來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讓我們把滿山的罌粟都給鏟了!”楊東浩撇撇嘴說道。
縣城就這麼大,而且大多沾親帶故,什麼消息很快就傳遍全城,想保密都保不住。這群人的來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縣委也知道。但大家都裝聾作啞,裝作沒看到。
“都鏟了!那我們吃什麼?”楊東正一下從地上彈起來,看向那群黑衣人的眼神,也從羨慕變成了仇恨。
“他們說會在果敢建廠、開礦,到時候在這裏招工人,發工資。”楊東浩比弟弟知道多些,跟他解說道。
“真的?那我們也有機會當工人了?”楊東正驚喜地叫起來。
“做夢!全縣多少人,十好幾萬呢,都當工人,這工廠要多大?楊叔說了,這罌粟不能鏟,鏟了大家都活不下去!他說了,如果這些人敢去鏟罌粟,咱們就操家夥跟他們幹,他們隻有二十來人,拿槍的隻有十幾個,不怕!”楊東浩看著這些人,恨恨道。
楊叔就是楊良賢,果敢這個詞最初的意思就是九戶人家。三百年來,九姓發枝散葉,雖說各過各的了,但論起來,全城有一半的人都算是親戚。
“對!操家夥跟他們幹!”
楊東正不知道什麼同仇敵愾,但不妨礙他生出同樣的情緒來,對於這些穿著漂亮衣服的人,他現在極為痛恨。不讓他們活,他們也不會讓這些人活著離開,到時候把他們的衣服都搶過來,自己也有漂亮衣服穿了!
……
楊東正的願望沒有成為現實,那群北京來的人回來後當天就離開了。據送他們的人說是回北京去了,要將當地詳細情況向北京彙報以後,再作決定。
楊東正很失望,彭漢生更失望。
他們都認為,對方看到這裏的情況以後,放棄了在這裏投資的打算,很可能不會回來了。此後十幾天都沒有新的消息傳來,顯得這個說法更具可信度,楊氏兄弟越發得意起來,彭漢生則更加低調,輕易不再拋頭lù麵。
但就在12月下旬,這些人又回來了,帶頭的還是蔣經理。而且他們足足來了兩百多人,其中穿黑衣服拿槍的就有五十多人!
全縣都給震動了。
彭漢生大喜過望,楊氏兄弟則顯得有些驚慌失措。通過上次的短暫接觸,他們都知道對方的精悍是自己無法比擬的,這次來了這麼多人,他們連一點抵抗之心都生不起來。楊家兄弟連夜收拾行裝,隨時做好了跑路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