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張家肉鋪旁邊的房簷下,蹲著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見唐悅看過來,忙蹣跚著站起了身。

許是蹲的時間長腳麻了,起來的一瞬還打了個趔趄,直直的往一旁栽去,看的唐悅“哎…”的一聲,下意識的想去扶他。

誰料那年輕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冷硬的牆壁,這才堪堪站住了腳。

看見唐悅伸手的動作,他皴裂的臉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來。

“多謝娘子!”說著站定了身子衝唐悅作揖道。

“不知小哥喚我何事?!”唐悅不動聲色的打量他,見眼前的男子不過十七八歲左右,身量頗高,就是瘦骨伶仃的,單薄的身子在破爛不堪的棉衣裏晃蕩,臉上都是皴裂的痕跡,嘴唇上更是一道道細小的裂口,光是看一眼就覺得疼痛難忍,偏偏這男子無所覺察一般,一臉平靜。

“娘子可要買菜,我這裏有稀罕東西,是從大梁拉過來的,咱們這裏如今還沒有,可做主食,也可做菜,煎炒煮蒸都可,娘子不若看看?!”

那年輕人搓著紅腫的雙手一臉期冀。

裴景剛見這婦人進了肉鋪,豪氣的買了幾斤羊肉,又見她拾掇的幹淨利索,身上厚實的棉衣連塊兒補丁都沒有,顯然是小康之家,自己在這尋味街蹲了一上午,還專門蹲在營業的鋪子門口,卻沒有碰上一個買家。

今兒已經是年二十九了,若是今日這東西賣不出去,明日更不會有人出門了。

想到家中高燒不退的妹妹,他心急如焚。

都怪自己,本來身上還有些銀錢的,若不是他聽了那大梁來的商人忽悠,說這東西是個稀罕物,哄騙著把僅有的銀錢都買了這玩意兒,本想趁著過年大撈一筆,讓兄妹兩個過個好年的,結果卻是賠的血本無歸,根本賣不出去。

這讓他又悔又恨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妹妹前兩日受了涼,得了風寒,家中隻剩了小半袋子糙米,口袋裏更是一幹二淨的,連副湯藥都買不起,一來二去妹妹越發嚴重,今日已經燒迷糊了。

想到這裏,裴景紅了眼眶,看向唐悅的眼神都帶著股祈求。

“發生了何事?!”

正當唐悅被這年輕人的說辭吸引,準備看一看他所賣何物時,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詢問聲。

一抬頭,就看見沈延宗撐著傘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你怎麼來了?三郎呢?!攤子收好了?!”

“收拾好了,讓三郎先回去了,我見你還沒回來,也沒有撐傘,就過來看看!”

沈延宗說著,一臉審視的看向唐悅身前的年輕人,那年輕人被沈延宗銳利深沉的眼神一打量,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

“剛這小哥兒說有稀罕物要賣,我正準備看看,你來的正好,幫我提著籃子。”

唐悅說著,把裝羊肉的竹籃遞給了沈延宗,又指了指年輕人身後的半麻袋東西,心裏隱隱有些猜測。

那年輕人見狀臉上一喜,忙不迭的把那東西提了過來,許是比較重的緣故,他提的頗為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