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皇帝坐在龍椅上,臉色鐵青,手中加急軍情的折子有些皺,想來是氣急之下被狠狠撕扯。

殿中幾人垂首而立,江謙父子,兵部尚書葛萬申,侍郎龐毅,倪鬆流放後得江謙舉薦被提為戶部侍郎的馬博淵,以及一直賦閑在京的梁丘颺。

梁丘颺不解,皇帝應該避諱讓他接觸軍事,今日怎麼還特意宣召?

“逆子!朕當時就該殺了他!”

奏折再一次被扔下桌,大太監孟良急忙撿起,在皇帝的授意下,送到江謙麵前。

江謙看後震驚:“這,陛下,軍情是否有誤?七殿下謀逆不假,可是配合他南北夾擊的怎麼會是鎮南將軍?”

“什麼!”

梁丘颺驚呼出聲,在接到皇帝冰冷的目光後,徑直跪下:

“陛下明察!父親對陛下一片忠心,必不可能行此大逆之舉!”

皇帝冷哼一聲:“有何不可能?一年前朝廷送往西嶺四城的賑災糧款被劫,是穆長宣這逆子監守自盜。糧款雖被尋回,但朕一直疑心,逆子人在京中,如何訓練出能與正規軍相抗的人手?”

“昨日查明,原來是你的好父親從中作梗,奪糧殺將的正是梁丘靳手下的鎮南軍!”

冷汗從梁丘颺額角滴落,他不相信父親會謀逆,還是與七皇子聯手。可他已經答應娶十公主,且留在京中為質,皇帝沒必要此時給鎮南軍扣上這麼一頂帽子。

“陛下”,江舟見行禮道,“少將軍一直在京中,絕不可能參與謀逆。縱使有疑慮,軍情緊急,臣以為還是先調兵平息戰亂為好。”

皇帝沒說話,默認了江舟見的話,暫時放過梁丘颺。

葛萬申道:“陛下,臣有疑惑。我大豐每城都有兵馬守衛,就算鎮南將軍......起兵造反,也不可能眨眼間攻城略地。但依軍報所述,鎮南軍已經到京城外圍了,實在奇怪。”

眾人沉默。葛萬申說得有理,造反一事事關重大,梁丘靳自己謀逆倒也罷了,不可能勸說南境所有城池的官員都追隨他。

“龐毅,馬博淵,你二人即刻整飭兵馬、籌備軍需;葛萬申,傳朕旨意,京城城北軍、城南軍加固城防,正麵抵擋逆軍,再持兵符調西嶺、東域的邊境軍,從後方襲擊梁丘靳。”

穆勵不是平庸的守城之君,年輕時也曾帶兵打仗,對於此次內亂,展現出了帝王應有的果斷和判斷。

眼前的場景與當年重合,隻是身邊少了一個人。江謙望著皇帝,眼神晦暗難明。

皇帝的警告帶著寒意:“梁丘颺,朕念你與十公主婚事在即,暫不處罰。但你需明白,你和你父親有如今的身家地位,都是朕的恩典,若生出旁的心思,別怪朕不念舊情。”

梁丘颺跪拜:“臣明白,謝陛下開恩。”

皇帝還算滿意地點頭,揮手讓眾人退下:“江卿,你且留下。”

江舟見看向父親,江謙衝他點點頭,轉身回了大殿。

殿中隻餘皇帝和江謙兩人,穆勵歎了口氣,卸下剛剛的威勢,一時竟顯出老態。

“終還是有這一天,江謙,你當年勸我不要因為沈曼迎阮舒入宮,可是想到了今日?”

私下無人,皇帝對江謙的態度明顯親近。

江謙神色不變,隻是在聽到“沈曼”二字時,低垂的眼眸抖動一下。

“陛下,無論當年如何,都無法為七殿下的謀反正名,您無需過多憂思。”

皇帝再歎:“老三重權太過,老七心懷怨懟,如今皇子中,隻有老九還算得體。隻是這孩子在冷宮久了,膽氣和謀略都不足,朕恐他難當大任。”

江謙跪下,語氣慌亂:“陛下,各位殿下各有所長,縱有不足之處,陛下正值盛年,多的是時間教導。臣惶恐,實在不敢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