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紙鳶(2 / 3)

南俞晨還沒從方才那一幕驚恐中回過神來,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就像在狂風中僅存的枯葉。

房內

一清雅男子,一襲淡翠衫裙,鵝頸微彎,幾縷散落的黑絲垂在胸前,長睫在眼底鋪上兩扇陰影,低垂著眸子注視著手中針在緞麵上穿插,繡著一隻已成雛形的祥雀。

“給”一旁侯著的男侍念之將要換色用的卷線遞給了男子。

舊線剛斷,新線還沒穿入針眼,一聲急促的腳步擾亂了穿針人,手不穩,過錯了針眼,而那腳步聲也逐漸靠近,隻見念凝扶著門框喘著粗氣:“不、不好了,大小姐她、她受傷了”。

銀針從指間滑落,在跌落在青磚上,發出一聲不可聞的脆響,宛如他的心,就像被那跟銀針狠狠地紮了進去。

“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陪著大小姐的嗎!”念之厲聲嗬斥這個不守職責的女兒。

無地自容的她羞得不敢抬頭,這次的確是她沒看管好大小姐,如果、如果大小姐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

“她現在人在哪?”書蘭穩住焦慮,可說出的話音卻有隱不住的抖意,那被踩在腳下的刺繡他也無暇顧及。

“在房間,小人已經命人請來大夫了”念凝的話都沒說完,書蘭邊急急忙忙地挽起裙擺跨步出門。

“大夫君——”念之忙追上。

床榻前兩名侍女在一旁看顧,老者的手擱在那皓腕上,那道白眉更是緊擰,還歎氣搖頭,看得侍女倆焦急對望。

門外急促的身影在瞧見老者時立即變得緊張,也顧不上什麼禮數,上前忙聲追問:“大夫,我女兒傷哪兒了?嚴重嗎!?”。

“大夫君,您別急”念之輕輕拍了拍書蘭抓住大夫袖子的手,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書蘭縮回雙手帶著歉意:“抱歉,是妾身一時情急”。

“不會”老者笑了笑,她也明白做爹的當然緊張兒女。

念之扶著男子坐下,書蘭朝老者擺手請道:“大夫請坐”。

老者頷首落座,對於床榻上的女孩,她還是不抱任何樂觀,但瞧這男子如此緊張,她也不知該如何告訴他這個消息。

書蘭見大夫緊皺著眉頭,似乎也猜到什麼,深深吸了一口氣,放在腿上的手不禁抓緊,泛白的指節,印證他此時蒼涼的心,要麵對的還是要麵對的:“大夫,對於犬女的情況,您不妨直說”。

對於男子眼中的堅強,她不禁歎道:“大小姐恐怕是撐不到下個月”大夫的話就像一塊巨石,投進了已經在泛著浪花的湖麵,瞬間掀起千層巨浪,站在一邊不敢吭聲的念凝更是渾身一震。

“大夫君?????”念之輕喚一聲,萬般安慰的話卻無從說起。

書蘭的靈魂從聽到那話開始就被抽走,原本白皙的肌膚顯得更加雪白,在臉上,連一點粉色都找不到,兩眼更是空洞無光。

男子的震愕,大夫也是回天乏術,隻能提筆在紙上開些保命的藥方:“按著這藥箋的方子,五碗水煎成一碗,每天給大小姐服下,這隻能暫時保住大小姐的心脈,但並不是長久之計”老者看了看不發一語的男子:“還希望大夫君能有心裏準備”大夫的話再次刺激著書蘭的神經,。

“哦、麻煩大夫了”念之接過藥箋,老者也背起藥箱:“那老身就先告辭了”。

“好的”念之朝那個發愣的女兒喚道:“念凝,送大夫出去”被點名的念凝愕然地看著爹爹,然後手中突然多了一張便箋:“照著方子拿藥”。

“還不快去!”被那一聲怒喝念凝徹底醒悟,忙收起藥箋送著大夫出去。

看著那個不能擔當的女兒,念之無力地歎息,對男子的愧疚更深:“大夫君——”書蘭抬起虛軟的手,背對著他擺了擺,示意他退下,念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退出,輕輕帶上門,把空間留給這對父女。

他的雙腿就像被綁上千金重的大石,沉重難行,一想到那雙眼眸從此閉上,心中那股情感就會直湧上鼻頭,泛起酸意。

書蘭也不顧什麼規矩禮節,一屁股坐在地上,倚著床沿:“霜兒”細長的手指輕柔撫刮著女兒的臉龐,聲音緩柔:“你是在懲罰爹爹當年的氣話嗎?”是,他當年得知自己生了個癡兒曾經對著年幼的她吼道‘我寧願你從未出生過!’但日子久了,他也對這傻氣可愛的女兒產生了感情,藏在心底的父愛一下子被激發,剛才還在給她做夏季薄衫,怎知卻傳來這樣的噩耗。

堆積在眼眶的水瑩缺堤般洶湧,可淌下的隻不過是兩道細長的流水,綿長、揪心。

落霞廂

外出歸來的南蓉剛進門就聽到一向溫柔賢淑的爹爹在扯著嗓子怒罵:“說到底都是我慣著你才會養成你這嬌蠻的性子!”說著,男子高舉著鞭子眼看就要抽向那已青紅交錯的腿肚上,南蓉忙聲阻止:“爹,你這是幹嘛”闊步上前將弟弟護在身後,南俞晨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抓住她的衣角,那滿臉的淚痕藏在她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