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仙求道,以盼長生。長生之道,天道不允。
這世上的人啊,明知黃粱一夢已過,心卻仍舊不改。
我故去已經很多年了,但仍然偶爾還是會想起過去的事情。
我看著孟江冉曾經拚了命打下的江山故土,物是人非,一代一代易主,物在人易散,人在情已散。
也不知道他心裏是否有過後悔,我看著心裏滋味是不太好受,然而他已經離開許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這人世間我踏遍山河,哪兒也沒有他的痕跡,哪兒也沒有故人的影子。
此時,天空又落起了雨,落在我身上,已經不痛不癢,無感了。但我的思緒還是飄離了我這孱弱的魂魄,飛向更遠的過去。
那是一個沒人記得的時代,喧囂戰火,暗無天日,兵荒馬亂。那國度一時盛興不衰,一時落魄不平的跌宕起伏的真實寫照,是雲煙國最鮮明的特征。
孟江冉是雲煙國的新任國君,世有《雙語》記載,他驍勇善戰,飽讀詩書,謀略縱橫。他的名字,卻沒人記得。我記得還未登位的他,我們都愛喚他一聲“孟公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倘若世間真有這樣一位俊才郎,不論是何時,京城的這批姑娘也是會癡迷一番的。才華,於京城的才子來說並不稀奇,那會兒稀奇的是美少郎。
偏偏孟江冉,是生的俊美,且才縱八方,並且待人謙和有禮。
孟江冉的風花雪月,我就不再作多傳,我怕他告我造謠。
我出生中等階層,算不得貴族,與皇族孟氏更是遙不可及。我呢,正兒八經算是位官家小姐,沒有嫡庶之爭,也沒有女配劇本。我阿爹就我一個女兒,也就隻有阿兄一個兒子。
我叫夜錦言,是夜太傅的幺女,我阿兄是新任衛尉夜長風。
父親喜花,愛散漫,任朝中淩亂立派昏庸,他老人家卻置若茫然,混跡於汙水般的權鬥中,似一股清流不爭不急。
不隨波逐流的清貴,是我娘深愛他的理由。
今天,我被請去了皇宮。對,就是那個風流一世的吾皇陛下,要親自麵見我。
原因,大概是為了我這散仙似的爹吧。他老人家手下一群民心捏的死死地,但他不用。一手好牌卻暴殄天物,上朝跟鬧著玩似的,心中有權計,他就是不獻策,還讓別人當英雄。
不過,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孟江冉了。我們少時便認識。他那時寄住在貴妃舅舅的府裏,算是鄰居吧。我七歲識字,十二歲習劍,十四歲撫琴,十五歲寫詞。他比我聰明,樣樣都在我前麵,風光燦爛。
甚至他十七歲那年就憑一己之力,回宮領旨,帶兵打仗。那是一起民族之戰。外族蠻人,屢次犯我雲朝,少年皇子領旨發兵,曆時三個月才罷休。這一幕幕無不是告訴我,他非常強,而我資質平平,隻配做他的臣子。
金鑾殿。
趙公公領我進殿,龍椅上的孟江冉孜孜不倦地批著折子,眼皮也不抬。我還是老規矩,殿堂中央最明顯的位置,默不作聲的跪下去,隨即趙公公便會在孟江冉耳邊細語,然後就會抬頭看到我行那君臣之叩拜禮。
再昂首時,他看著我,我沒有開口說話,我待君發問。
“夜姑娘過了這麼多年,還是一點兒都沒變。”
孟江冉放下折子,整理了書台,再高高在上地叫我平身。
我微微前傾,站了起來。我沒有坐在他賜的副椅,我隻是很平靜的望著他,然後聽見他那噓寒問暖的話語,問到父親時,我答,“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