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裏,月色暗淡,天邊還掛著幽幽的黑。大理城郊的林子裏突然飛起大片的鳥,箭也似的衝向天空,頭也不回。

醜時三刻,這個時辰對於大部分來說應該在夢鄉裏。然而艾府的書房裏麵卻依舊亮著燭火。隨著木門的吱呀響動,小燕子從門口進來,不過永琪並沒有注意到,隻是一心低頭思考。

小燕子將托盤放在永琪麵前的書桌上,繞到永琪的身後纖手撫摸上他的肩膀,力道剛剛好。

“小燕子對不起。”永琪臉稍側幾分,又縮了回去。

“說什麼呢?”小燕子的語調輕輕,帶著婦人的溫柔:“咱們是夫妻,風雨共擔,對不起什麼的以後都不要再說了。”昨天的事情如果說是欣榮在背後主使的話那麼應該也少不了愉妃的手筆。

夫妻之間多體諒些是應該的,她手中力道不減安撫著永琪的身心。

如果說小燕子是憤怒,那麼永琪的情緒將是更進一步的失望,哀傷,孩子和母親一個是他的歸處,一個是他的來處,就好比是天平的兩端,他哪個都不想傷害,可卻是兩敗俱傷。

盡管小燕子想要報仇,但是她的身子根本不足以支撐她到京城,至於愉妃娘娘累及永琪,孝字當頭她不能逼著永琪做什麼事情,這樣會讓永琪和孩子遭受天譴的。從前她不信,可現在有了孩子恨不得日日跪求滿天神佛保佑孩兒平安。但是欣榮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永琪和她連夜寫了信派人日夜兼程交在紫薇手上,青黛暫時收在柴房對麵宣稱染了病說不定還得用她來穩著外頭的楊佳玉慎。在客棧周圍也讓人留意著。

由於小燕子的臨盆之期愈來愈近,那麼的眾人的注意也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吃穿用品一應檢查的三四遍,原先的產婆永琪找了個由頭辭退了她,又托著蕭氏嬸嬸的人情找了兩個知根知底的人家,往上五代的祖宗都給查得一清二楚,連一向愛玩笑的蕭鶴軒也是嚴正以待,日日過來陪著小燕子散步喝藥。不管如何說這一身白花花的肉是一日日累積起來的,這一個月也隻能盡可能預防著一些。

冬月的第二天,蕭墨軒登門艾府。

永琪聽到人上門的時候,神情疑惑了一下。他是蕭二叔的長子,自懂事起來立誌蟾宮折桂,金榜題名。永琪同他不是同路,一個經商一個專注於學業,除去婚禮的幾麵,兩人再無深交。即便隻是幾麵,那大哥學識雖高然極其迂腐竟然妄想恢複上古遺風,要知人心早已不古。

“大哥來了,快請坐。”永琪緩步移到前廳,視線落在蕭墨軒眼下淡淡的烏青上麵,又立馬吩咐蕭印奉上茶點。

“永琪,你不必客氣”蕭墨軒回禮,接觸茶水後飲上幾口,待到人都退出,立馬起身朝著永琪深深一拜,姿態極低完全不見讀書人的傲氣。

“大哥你這是幹什麼!”永琪如何敢當,忙把人扶住“大哥,我屬晚輩也當我拜您啊”

“永琪,說來慚愧”蕭墨軒麵露愧色“我誌在報國,如今國家有難我卻是安居一隅日日逗鳥養花打發日子,哪裏對的起我讀的起那些聖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