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輕快地在官道上行駛,如同車內輕盈的人兒,懷著一顆興奮高亢的心,像是踩在雲端上輕舞微風,臉上一朵美麗的笑靨豔若紅楓。
長途的勞累不能減緩杜詠蟬的喜悅,濃濃的相思帶著她直往心所愛而去。
自幼姨娘失寵於姨丈之際,娘為解姨娘心之苦悶,常帶愛笑的她到疊影山莊作客,一待就是大半年不歸,因此和大表哥走得最近。
大表哥雖離家十多年,但他翩翩的風采,以及倨傲的冷然氣質,在在吸引她年幼的目光,她一顆芳心也因此暗許。
姨娘看出她的心事,所以私下和娘許下承諾,日後結為兒女親家,段、杜兩家永結秦晉。
隻是姨娘過世後,大表哥負氣離家未歸,但她也一直信守承諾,苦等他回家之日,能和她共效畫眉之樂。
前些日她聽聞大表哥已回疊影山莊,驚喜之餘,不顧女孩家的矜持,堅持要見他一麵,以慰多年相思之苦,順便提醒他勿再耽擱兩人的終身大事。
她心想,不知十數年不見,他風采是否依然,是否還惦記著從小愛慕他的自己,如同她時時刻刻盼著他早日歸來,一訴離情。
想到這,她莫名地羞紅兩頰。
「羞呀!蟬妹!想到情郎了是吧?」女大不留,杜詠言好笑地輕畫她的紅頰。
「討厭啦!大哥,你就愛取笑人家。」她嬌羞地說,但是和大表哥好歹也分開這麼多年,說不想念是騙人的。
「不趁現在多笑幾回,等以後你嫁入疊影山莊,大哥想笑也找不到伴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他也替蟬妹感到高興。
杜詠蟬打趣地調侃他,「怎麼會沒伴呢?把紫袖娶回家不就成了。」
被說心事,他不以為忤地哈哈大笑,「我是想得要命,可是佳人不點頭。」
他眼前浮起一雙慧黠帶謔的笑眼,紫袖俏皮的談吐應對,總教他心儀不已,恨不得將她緊摟在懷,吻住那張帶刺的小口,藏在金屋裏。
可她總有千萬種籍口來拒絕他,尤其是以段家無人主事為由,明白表示無力分心於男女情事。
但是現在段家長回莊接掌事務,她的籍口不再堂皇,他就有機會抱得美人歸。
眾人皆說她潑辣陰險,性情刁鑽古怪又尖銳,可他偏愛她冷靜的辛辣味,嗆得讓他眼淚直流還是不想離口。
「那你得加把勁,將紫袖變成嫂,咱們家的聲望必能扶搖直上。」杜詠蟬鼓勵道,元紫袖的能幹眾所皆知。
他略微不悅地拍了她一下,「娶妻是來疼寵的,你當紫袖是什麼?搖錢樹呀!」
「大哥,你重色輕妹。」她不服氣地回敬他一下。
「你的色藝留待有緣人擷取,大哥當然希望你體態輕盈惹人憐。」社詠言輕笑地把不滿轉為取笑。
她不高興地反將他一軍,「你就隻會欺負我,有本事說贏紫袖給妹我瞧瞧。」
他無奈地說:「你…唉!我要是能在口頭上占便宜,現在你已經有嫂可喚了。」她這一戳,戳到心口痛處。
他就愛紫袖的伶牙俐齒,每每令他莞爾不已,既佩服又沮喪,被貶損得灰頭土臉,欲哭淚卻不敢流,隻能往肚裏吞。他想,大概自己日過得太清閑,喜歡自找罪受。
「我想大表哥都已回莊,紫袖的負擔一減輕,你的機會可不小哦!」她相當看好自己大哥的實力。
雖說疊影山莊有個浪蕩風流的痞在,但和大哥一相比,他除了長相尚可一取外,其它隻能用「腐爛」形容,和優秀的大哥站在一起,勝敗立分。
「希望如此。」他接著眼神一轉。「我看先喝你的喜酒比較容易。」心想,她是名分已定隻欠行禮了。
一想起此事,杜詠蟬喜色揚上美麗的容顏,「人家不來了,大表哥剛回莊一定很忙,哪有時間想太多。」
「是嗎?我看你會等不及,布置好禮堂就拉著新郎官拜堂。」她那點小心思,他還會看不透嗎?
她不依地說:「說什麼嘛!人家好歹是姑娘家,哪有那麼厚臉皮。」她又不是痞表哥。
她當然希望大表哥能記得婚的,主動提起婚期,早日了結她的心願,並結成連理,恩愛相守到白首。
「這裏又沒有外人在,不要裝矜持了,蟬妹,大哥還不了解你的個性?」
「我的個性又怎樣?」杜詠蟬手叉著腰,大有「你敢胡說我就扁人」的意思。
說不得嘍!他避重就輕地盡挑好話講,「呃!活潑、大方、溫柔又嫻雅,相夫教的好典範。」
「這還差不多。」她驕傲地揚起下巴,得意地閃著明亮神采。
杜詠言內心搖頭歎氣地想,是差多了,表麵上她的確如此,但私底下驕縱任性,有點自傲於自己的出身,對比自己柔弱美麗的女,總是語帶輕蔑,借故欺陵。
坦白說,她是欺善怕惡,欺負善良的段天喜及其丫鬟,害怕眼神如刀刃的紫袖,隻要紫袖在場,她絕對不敢欺負任何人,簡單說就是一隻紙紮的大貓而已。
「好了,別逗嘴,疊影山莊就在前頭。」杜詠言努努嘴,轉移她的注意力。
「真的耶!」她趴在窗上,興奮地像個小孩。
馬車嚕嚕地響著,一聲吆喝聲起,車速慢慢地緩下來,在疊影山莊大門口停住。
※※※
一早,段天樂的眼皮就跳個不停,好像有什麼倒黴事要降臨,但是他天性樂觀,很快就不當回事拋在腦後,依然吊兒郎當地討好曲少梅。
「少梅妹妹,吃點紅梅果吧,很甜哦!」他挑了顆又大又豔的梅,體貼地送到曲少梅嘴邊。
她不太習慣地張口一咬,汁液沾在唇畔,「很好吃,謝謝。」她閃過他善意的指腹,用手絹輕拭甜汁。
「不要跟哥哥我客氣,再吃一口。」他心直歎,好可惜哦!差點就碰到她紅豔的小嘴。
「我自己來,不勞段二哥費心。」她頭一後傾,纖指截住他遞過來的新鮮梅果。
「哎呀!都是自己人,何必多禮呢!」段天樂望著空手直搖頭,怨佳人不解風情。
曲少予看得可刺眼,「喂!自己人,來一顆梅吧!」他張大嘴,等著人服侍。
段天喜嘟著嘴說:「對呀!二哥,我怎麼沒有?」她心想,二哥好偏心,人家一顆都沒嚐到。
段天樂把梅核一丟,嘴角翹得和鼻齊高,「你們兩人沒手嗎?好意思說這種丟臉的話。」
「哇!差點丟到我的頭,幸好我的武功底不差。」曲少予總算認清段天樂的為人。
「我怎麼失手了,沒丟到臭鹹魚臉。」段天樂裝出惹人發噱的臉部表情。
他再趁曲少予疏於防備專注在段天喜身上時順手又丟出一枚梅核殼,成功地偷襲擊他的左頰。
曲少予低吼,「段、天、樂,你活得不耐煩嗎?想讓我替你整整皮呀!」好大膽,竟敢以下犯上!他是吃定自己不敢在小喜麵前出手,所以一再挑釁自己忍耐力的極致。
段天樂故意抖抖身,裝出一臉畏懼的模樣,「我好怕哦,小喜,你的少予哥哥要打我。」
搞不清楚狀況的段天喜迷惑地偏偏頸,以她所能理解的範圍內,義正辭嚴地指責,「少予哥哥,你不可以打人,紫袖說打人是不對的行為,你要向二哥道歉。」
太沒天理了,做賊的喊捉賊,明明滿臉賊相還裝聖人,真是不可原諒。曲少予決定好好開導小喜,勿被賊人所蒙騙。
他思忖,耍陰弄險誰不會,要拐小喜還不簡單,隻要扮扮弱者裝可憐,馬上獲得她關心的偏袒。於是伸手將臉一抹,一雙無助的眼神立現。
「小喜,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要打天樂,你瞧,我臉都被打腫了。」曲少予指指左頰微腫處。
看看果真腫起來了,段天喜怒目一視,「二哥,你是大壞蛋,我要告訴紫袖你打少予哥哥,叫她處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