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兩人各懷心思,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沈舟遠看了眼旁邊的女孩,喉結動了動,似乎想找點什麼話題:“學的什麼專業?”
“美術。”薑暮晚將目光從窗外轉到正前方。
“你對山茶花有什麼特殊的感情麼?”沈舟遠在等紅燈期間轉頭看向薑暮晚。
“嗯?”薑暮晚對於這個上文不接下文的問題搞得很詫異。
“中午看你對著山茶花的圖案愣了一會兒,隻是有點好奇。”沈舟遠聳聳肩,接著說,“你不想說也沒關係。”
“小時候爸爸經常給我摘。”薑暮晚盯著正前方,思緒不知不覺飄回從前。
那時候父親還不會喝酒,是村裏的醫生,經常騎著摩托去給各個村裏的小孩子打預防針,每次回家都會給小薑暮晚帶禮物,不管多晚隻要父親回家都會第一時間到房間看一眼熟睡的薑暮晚。第二天早上薑暮晚醒來時,總會在客廳的茶幾上看到父親給她送的禮物,禮物旁邊總是靠著一朵金黃色的山茶。
有次父親沒來得及給小薑暮晚帶禮物,隻好在茶幾上放一朵山茶花。薑暮晚很生氣,一把扯過山茶丟出窗外。父親也生氣,他隻好拉著薑暮晚解釋並且保證下次一定會帶禮物。後來父親和她解釋每次給她捎一朵金黃色的山茶是因為它代表理想的愛情,父親希望她的晚晚寶貝能遇到理想的愛情,一輩子幸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也可能是父親在單位不受待見,父親慢慢開始喝酒,直到他被辭退。從此父親便沒日沒夜地喝酒,然後她再也沒體會過被父母愛著是什麼感覺。
“所以你畫這朵山茶是為了表示對你父親的想念嗎?”直到沈舟遠的聲音響起,薑暮晚才緩過神來。
“是為了懷念幸福。”薑暮晚淡淡地說。
沈舟遠摸了摸鼻子,顯然是沒想到薑暮晚的回答,於是他換了個話題:“聽你口音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嗯,J城人。”
沈舟遠聽到這個回答,手指下意識抓緊方向盤,死死盯著前麵,也不再接薑暮晚的話。薑暮晚沒察覺到他的變化,接著說:“是邊境,風景挺好。”
沈舟遠沒接話,默默加速。薑暮晚自然發現了他不對勁,也不再開口說話。
相顧無言,車子很快就停在美院門口。薑暮晚道了聲謝謝便開門下車,剛關上車門車子就立馬走了。薑暮晚看著車子快速駛去,有點生氣他突然對她發脾氣。不過也算不上認識,還了錢就是陌生人,薑暮晚這樣安慰自己。
薑暮晚回到宿舍,舍友們基本要星期一才返校,正合她的意。薑暮晚洗了個澡就開始準備畢業論文,她的論文涉及傳統文化的繼承與創新,因此導師很看重,為此她不得不多花點時間仔細查閱資料。
突然毫無違和的電話聲打亂了薑暮晚的思路,她邊喝水邊拿起手機接聽:“落行哥。”
“嗯,看到你發的信息了,我以為你一直不愛管閑事。”韓落行的車停在美院門口,副駕駛裏放的是他出差給她帶的禮物,他迫不及待想送給她。但車子剛熄火卻突然想起薑暮晚給他發的信息,她說她給一個客人付了錢。在他的記憶裏她是理智的、冷漠的,直覺告訴他這男的不簡單,因此他強忍著想念給她打電話。
薑暮晚愣了一下,聽韓落行的口氣和平時似乎有點不一樣,但她隻是簡單地以為他生氣是因為怕她沒錢生活,於是回道:“他給他朋友打電話借錢,但是一直沒人接,我實在忙著趕公交,隻能替他付了,不過他說會還我。”
“晚晚,他是陌生人,你不能這樣,萬一你被騙了呢?”韓落行歎了口氣,“下次別傻了。”
“當時沒想那麼多。”薑暮晚確實沒考慮那麼多,她自始至終都認為人與人的善良是相互的,她沒想過她會被騙。
掛斷電話後薑暮晚也沒什麼心思再想畢業論文的事情,便躺在床上玩手機。沒玩幾分鍾又有電話打進來,薑暮晚無奈,等鈴聲響了幾聲後接通。
“給我轉點錢,昨晚輸了五千,今晚我一定要贏回來!”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是激動,好像她說今晚要去贏錢就一定會贏。
“我沒錢給你,你的工資呢?”薑暮晚冷漠拒絕,她媽是退休的技術工人,每個月退休工資也不算少。
“那點錢哪夠我打牌的!你別想騙我啊,我可聽說紋身師可賺錢!少廢話,給我轉錢!”李菱花沒那麼多耐心,她認為辛苦生養的女兒給自己錢理所應當。
“我是打工的,你真以為我是老板?你像無底洞一樣我怎麼填得滿?”薑暮晚的聲音一冷再冷。
“可不是老板娘?韓落行那小子對你的感情你媽我怎麼看不出來?”女人得意洋洋地說道,“不給我轉我就去借高利貸,被他們逼死算了!”
薑暮晚忍無可忍,說了句隨你就把電話掛了,然後給韓落行發信息:【落行哥,我媽跟你要錢你別給。】
薑暮晚看著天花板悄悄流下眼淚,有時候她真的想一了百了,可是她不能,她答應了奶奶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