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外的芭蕉樹下挖了一個坑,將我女朋友的屍體放進坑裏,當泥土灑落在我女朋友臉上,打落下她頭上那朵白色梨花時,我看到我女朋友驀地睜開眼來,眼睛盯著我說,我肚子裏懷了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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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從夢中驚醒過來,急忙找我身邊的女朋友,還在!這時我女朋友身體突然顫了一下,驀地睜開眼睛抬頭看我,眼神中盡是驚疑。我看我女朋友的表情,心底顫了一下,莫非?我看我女朋友,然後我們兩人同時轉過身去,看背後牆上的照片,照片中的男女,眼神一如初始的深愁哀怨,我和女朋友的手不由緊緊握在一起。
你們醒了?這時背後傳來一個聲音,我和女朋友回轉過頭來,便看到老者和其他人幾個人坐在一起,各自麵色深沉地抽著煙。
我問他們,你們一夜沒睡?老者說,睡了,不過醒了,做了個不詳的夢。
我和女朋友不禁麵麵相覷,老者眼神疑慮看著我們,問我們,你們是不是也夢到一個穿紅色嫁衣的女人了?
我和女朋友驚詫得張大了嘴巴,我問老者,你們也夢到了?
老者抽了一口煙,看了看身旁幾人,又抬頭向這屋子環視了一圈,點了點頭,說,大家都夢到了,也許,他們幾個沒醒來的人,這時可能也在那夢裏。
老者話剛說完,他身旁睡夢中的一人突然驚嚇坐起,眼睛睜大著恐怖地看著前方。老者立即問他,你夢到什麼了?
那人說,我夢到一個男人因為家人的反對和自己的仕途,在這屋子裏毒死了她心愛的妻子,並把妻子的屍體埋在屋外的一株芭蕉樹下。那人說完,眼神驚懼地看著屋子四周。
接下來其他睡下的人也相繼醒來,醒來後大家都訴說著同樣一個夢境,突然有人說,對了,昨天我們看到的那個小女孩會不會是那女人的孩子,故意引我們到這屋子裏來?
大家同時都睜大了眼睛,長時間的對看無言。我心底一陣陣寒意升起,看我女朋友臉色慘白,不由再次跟她緊緊擁在一起。
天色已微明,雖然霧已散去,窗外的細雨依然淅淅瀝瀝索索落下,稠雨密密麻麻的聲音猶如夢中女人的哀怨低訴,讓我們這些身處屋中的人心底越來越感到恐怖不安。
老者看了看手表,說,這屋子看來不能久呆了,我們大家還是一起冒雨下山去吧,大家有意見嗎?
我們聽他這麼說,都趕緊收拾東西站了起來,每個人臉色都展現驚慌之色,沒有人有意見還要留下來。
當我們大家收拾完畢,老者把麵前的木門打開的時候,伴隨著一聲哀怨房門的“咿呀”聲,我們目光向門外看去,眼前的一幕,頓時讓我們驚愕得半天身子無法動彈。
我們看到,在那愁苦慘淡密密麻麻的細雨之中,在那渾身濕漉漉體態憔悴的芭蕉前,站著那個我們心中恐懼著的小女孩,紅色的衣服,紅色的繡花鞋,蒼白的額上貼著濕發,頭上一邊別著那朵白色梨花,眼眸裏的黑珠子幽幽地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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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朋友第一個驚叫了起來,驚醒了愣在原地的我們。老者從火堆裏取出一根柴火,氣衝衝地衝了出去,你這肮髒的東西,離我們遠點!
小女孩臉色頓時變得驚慌,倒退了幾步,身子最後被老者凶惡的氣勢嚇得倒坐在地上。她目光驚恐地看著老者,眼淚很快便撲撲落下,那眼汪汪的眸子,看起來相當的無辜。
這時我們聽到遠處傳來一個女人的叫聲,住手!不要打我的孩子!
我們剛一詫異,然後看到一個農家婦女突然從芭蕉叢中竄了出來,身體攔在小女孩麵前,眼神氣憤地看著我們,叫喊著說,你們為什麼要打我的孩子?
我們瞬間愣在原地,一時大家腦子都難於轉靈過來,隻見女人抱起地下的小女孩,雙手在她眼前不斷比劃,小女孩嘴裏嗚嗚叫著,聲音喑啞,兩隻小手在空中比劃著回答。
手語!我們瞬間明白過來,小女孩是個啞巴!難怪她昨天不說話。
這時我們見女人眼神鄙棄地朝我們呸了一口,好心被狗咬,梨子以為你們在山中迷路,沒東西吃肚子餓,一大早冒雨給你們帶吃的過來,你們卻這樣對待她。女人說完,眼神害怕地朝我們身後的屋子望了一眼,便趕緊拉著小女孩的手離開。
我們眼朝地下剛才從小女孩身上脫落下來的那包東西看去,隻見一地烤得焦熟的地瓜,一下子什麼都明白了過來。
我們慚愧得無地自容,紛紛追趕了上去,老者一個勁地道不是,連說誤會誤會。我女朋友心疼梨子,把身上的掛飾取下來,送給了梨子。梨子從沒見過這些新鮮的玩意,臉上立即破涕為笑,我們大家心中才都鬆了一口氣。
梨子的母親聽我們說了屋子裏奇怪的事情,臉上神色逐漸驚慌,她說她也是聽人說,這老房子邪門得緊,我們這裏的人一般都不會到那老房子去。
我的脊背暗暗生涼,我問身邊的老者,你說,那我們昨晚做的夢是真的嗎?
老者看了我一眼,聲音低冷說,你說呢?那女人的屍體就埋在芭蕉樹下,你要去挖起來證明嗎?
我往身後的芭蕉樹望去,看著他們頹廢的身子立在細雨之中,姿態那麼的憂怨那麼的愁苦,心中又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我打了個冷顫,想想,看向老者說,還是算了吧!說完,我牽著女朋友,跟隨著大家一起離開了老房子。
即使在這多年以後,每當我遇到細雨黃昏,總會想起當晚那老房子的情景來,鏽跡斑駁的老鎖,古老的縫紉機,從腐木中湧爬而出的白色小蟲,黑白的照片,憂怨的男女,屋外形態憔悴的芭蕉……這一幕幕,就如當晚老房子屋外的雨聲,密密麻麻,在我心頭縈繞,許久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