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開了拽住他衣角的手,不再去看孩子清澈的眼睛,咳嗽了兩聲:“我不討厭你,也不討厭你母親,小孩子家家,別胡思亂想。”
“爸爸。”夢懷突然喊道。
敏查頓住腳步,背上的肌肉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他幾乎不敢轉身,也不敢回應。
“阿夢,你怎麼跑那去了?”敏懷站在一樓,手搭涼棚往樓上看。
敏查這才意識到孩子叫的是敏懷,那口憋著的氣終於放了下來。
回到房間後,敏懷問他:“和伯伯在樓上說什麼呢?”
夢懷和自己父親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的,便如實相告,誰知父親的臉色越聽越古怪。
“阿夢,不許和伯伯說這麼沒禮貌的話,聽見沒有。”他瞪夢懷。
夢懷隻好點點頭,心裏卻有點埋怨父親:明明你知道所有緣由,為什麼不說呢?
他想到了伯父下午的反常,明明正朝前走著,聽到他叫了一聲爸爸,就立刻頓住了腳步,背部挺得僵直。他把這個反常的小事告訴了父親,企圖從父親臉上的得到一些信息。
沒想到,這番話殺傷力很大,父親臉上白了一瞬,接著怒氣罕見地彌漫上他的臉。
“你才多大,一天到晚分析大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這是你這個年齡段孩子該做的嗎!伯伯是你的長輩,你這樣禮貌嗎?以後不許再這樣!”
父親對他一直十分溫柔,這樣的疾言厲色,已經是十分少有了,夢懷覺得委屈,他是把父親當做朋友,才把一切和盤托出的。不曾想卻換來這樣的結果,他在心裏賭氣,以後再也不和父親交心了。
瑞夢走進來,看到他們兩父子麵色不虞,笑著問怎麼了,敏懷連忙笑道:“下午他去爬瞭望台那個欄杆,我說了他幾句,鬧脾氣呢。”
“那麼危險!”瑞夢驚訝,“那是要教訓幾句,那個平台爬上爬下摔了怎麼辦。”
“有什麼關係,伯伯在下麵張開手臂接住了我。”夢懷不滿的回嘴。
瑞夢怔了一怔,仿佛想起什麼似的。這神色也被夢懷盡收眼裏,我這句話有什麼特別的嗎?他想。
電光火石間,他想到了伯伯接住他之後說的那句:“你們母子,一個都不讓人省心。”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海裏綻放:伯伯也曾那樣接過他母親。
第二天,他的觀察對象不再是伯父一人,而是伯父和母親。
但是卻沒有什麼新發現,伯父和往常一樣,幾乎不會和母親有什麼目光上的對視,母親也很少去看伯父,兩個人很少交談,偶爾有言語上的往來,都是父親在場的時候,而且語氣陌生又客氣。
比如母親把水果擺在他麵前,伯父便點點頭:“有勞了,弟妹。”母親也隻微微點頭作為回應,除此之外再沒別的話。
夢懷想象不出伯父和母親爭吵的場景,也想象不出他們關係親密的場景,他一次次推翻自己那個荒謬地猜想。
他無聊地走到香案前,看著神龕前那幾個相框,爺爺的,奶奶的,另外兩個不是他們家族的人,長得明顯和他們不一樣,但是夢懷知道這兩個人中間的那個男性對伯父很重要,他很敬重他,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給他敬香。
父親讓他叫他廷覺爺爺,母親卻說,叫刑天爺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