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歲寒斜瞟了眼一直延伸到門外的血跡,凝了凝神,道:“五叔,你先歇著。”虛空道人道:“這裏有我,你去找劍譜。”易歲寒這才想起還有劍譜一事,搖頭道:“五叔,劍譜的事再說,白雲狡猾,侄兒擔心你一人不是他的對手。”
虛空道人瞪眼道:“胡說,劍譜是大事,你師祖當年將劍譜傳給你爹,又被這老賊劫去,此恨已忍十八年,今日務必取回,快去!”易歲寒堅持道:“五叔,先報了這血海深仇,侄兒再與你一起找也不遲。”虛空道人大罵道:“如今敢不聽五叔的話了?讓你去就去!”
白雲冷笑道:“血海深仇?老夫還有個血海深仇正好找你們報了,吾妹白珺一門之慘死,隻用你們兩人抵命,也太便宜了。”易歲寒恨道:“白珺死有餘辜,她當年因幾句口角殺我三哥胡儀一家,我代三哥殺她一家,也是她罪有應得。”白雲咬牙切齒道:“好一個罪有應得,白珺自小驕縱,她有本事殺人就殺人,沒本事被人殺也無話可說,這天下本也沒什麼應得不應得,誰有本事誰做主宰。
虛空道人瞪他道:“還不快去?”易歲寒仍是不動,白雲冷笑道:“趕緊去罷,早點過來給你五師叔收屍。”易歲寒大怒,驀然抽劍疾指,寒風凜然,劍鋒破空而去,勢無可擋,白雲亦是嚇了一大跳,未料到他這一劍竟有如此功力,躲避不及,抬袖掩護胸前,氣在掌心,袍袖帶風,易歲寒冷笑一聲,三尺青鋒不偏不倚,“哧”的一聲穿破他的衣袖,白雲臉色大變,慌忙滑後幾步,左手彈指,氣流擊向劍身,劍鋒微斜,白雲趁機摔袖躍開,饒是如此,衣袖從肘部一直劃破至袖口。
虛空道人喜道:“歲寒,你的劍法大為精進。”易歲寒微笑道:“都是五叔教得。”白雲哼道:“看來是老夫小瞧了你。”易歲寒冷哼一聲,白雲沉聲問:“有一件事老夫一直疑惑,那本劍譜早已一分為二,你們又是怎麼學得?”
虛空道人目光一斂,悲聲道:“白雲,你一生好殺逞強,謀財害命,做盡傷天害理之人,卻娶了孟小姐這樣的好夫人。”白雲臉色驟變,問:“孟歌?那賤人怎麼了?”虛空道人極厭惡的看了眼他,道:“孟小姐早就猜到你一定會不甘師命來搶劍譜,告訴二師嫂早作準備,二師嫂知道後將劍譜抄了一份副本,一直放在歲寒的貼身小襖內。”
白雲一張老臉變得慘白,他眼中凶光畢現,眉鋒倒立,高喝一聲“賤人!誤我好事!”一掌拍在身旁的椅子上,那紅木太師椅立刻如一堆朽木散落在地,仍不解恨,端袖起風,風如龍卷,附近的一棵數年大樹一聲巨響斷成兩折,連枝帶葉仆在花叢中,頓時花園中綠慘紅亂。
白雲猛然盯著虛空道人,喝道:“五師弟,拋開劍譜恩怨,你說句公道話,我白雲待孟歌如何?”語氣竟一無煞氣,反而悲愴戚楚,虛空一怔,白雲適才凶殘的目光蕩然不在,皺紋層層的眼角通紅,他默歎道:“男女情愛,外人如何道得?”
白雲顯然不滿虛空道人的答複,憤然道:“白雲自問待她不薄,為求她展顏一笑,白雲費盡心機、低三下四,可是她卻如此待我?她雖嫁與我,卻從未對我笑過,女兒尚未出生就急著指腹為婚,沒想到,連劍譜之事,她都……”白雲越說越恨,看著冷眼旁觀的易歲寒,越發覺得他就是十八年前的易江,憤恨湧在心口,往前踏出一步。
易歲寒冷笑不動,劍身平在胸前,虛空道人則緊步立於易歲寒身旁,怒目而視,白雲靜看易歲寒片刻,斂了斂情緒,沉聲道:“這些恩恩怨怨是時候了結了,五師弟,你們同出師門,師父在世之時總說,你我都是心高氣傲的人,今日最後再過一次招吧。”
易歲寒道:“五叔,您先歇息,侄兒先上。”虛空道人麵上異常平靜,一改往常的怪戾與憤世,搖頭道:“歲寒,這是我們上一輩的事,你隻能看著不許動手。”
易歲寒道:“不,五叔,這個仇,我也有份。”虛空道人慈愛的笑道:“我如不在世,這個仇自然是你來報,我既然在世,二師哥的仇,我來報。”易歲寒心中大慟,還要說話,虛空道人拍拍他的肩,五叔的異常使易歲寒如哽在咽。
白雲冷冷一笑,驀然發掌,身形亦如鬼魅般欺上,虛空道人整整衣冠,掠身迎上,兩道人影迅速糾纏在一起,忽騰在半空,忽貼地而旋,忽穿花踏草,忽繞廊走巷,忽飛簷走壁,忽出廳入戶,風聲戾戾,氣勢磅礴,易歲寒緊隨在後,長劍緊握,雙目隨動,屏聲斂氣,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