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讓一切重新開始?
冷駿愣神,回望坐在輪椅上的苗旭。
苗旭安靜的蜷在椅子裏,原本烏黑齊脖的發絲已經長長不少,垂落在肩膀,她雖然看不見周圍的一切,但是可以感覺到。她正淺淺地笑著,用著一種近似溫柔的神情聽著他們兩個男人講話。
雖然,她根本就聽不懂他們具體在講什麼。可是即便是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懂,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安逸平和的氣息。
他可以感受到她近似泉水般澄澈恬靜的心,感受的到她此時此刻是沉浸在幸福中。
他在心裏笑了,如果在這裏生活苗旭就會快樂,那讓一切重新開始又有何妨?
莫影說的對,在這裏,就讓一切從新開始。
“好,我們拋棄過去,在這裏重新開始。”冷駿慢慢張開手,與莫影一樣做出了一個擁抱的手勢。
“嗬嗬。就這麼說定了。”莫影笑著轉過頭,俯下身子看向苗旭,“苗旭,你一定會喜歡的,因為這裏是天堂。”
苗旭感覺到有人靠近,伸手在空中胡亂的劃了兩下,“你也是到這裏來生活的?”
“是。”莫影回答。
“那就一起在這裏住下吧,我叫苗旭,你可以叫我小旭,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莫影。”
“我知道有一種花,叫做‘朝影’,那種花很漂亮的,你叫莫影,應該長得也很漂亮,是不是?”
“漂不漂亮,要你親自看看才知道。隻要你好好養病,眼睛就能看見東西了,到時候你說我漂亮我就漂亮,你說我不漂亮,那我就是一個醜八怪。”Jim聯係莫影的時候,已經告訴莫影苗旭的病情。
苗旭是唯一一個不求回報,就真心去尊重他,把他當人看的人,因為這份尊重,他也把她當做了一個特殊的朋友。
“小旭。”
“嗯?”
“你想去哪裏?”
“我想去暖和的地方,陽光多的地方。”她希望能站在萬裏無雲的天空下,沐浴在千萬縷陽光的下,她的世界到處是一片黑暗,她期盼在在陽光最為強烈的時候,她的眼睛能夠看到一絲亮光,哪怕隻能看到一點點的亮度都是好的。
“沒問題,那我們就去布達拉宮。那裏的陽光是最幹淨最溫暖的。”正好布達拉宮就是拉薩市,不用跑很遠,就在市區西北的紅山上,布達拉宮依山而建,登到布達拉宮的最高處就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
“真的嗎?那帶我去、帶我去!我真的想去!”苗旭高興的拍手,順帶還扯了扯冷駿襯衣的下擺。她擔心,冷駿不準她去。
莫影抬頭對冷駿說道:“去布達拉宮,你有意見嗎?”
“沒意見!”他怎麼會有意見?開玩笑,他是絕對聽從苗旭的意思,隻要去的地方不危險,他都依著她。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咱們先安頓一下住處,再去布達拉宮。”莫影打了一個響指,帶頭走出機場大廳。
西藏的房屋已經被漢化,除了一些遊牧民族住在敖包裏,其他地區很少再出現敖包(敖包:帳篷),而是用石砌成的碉樓或者平房,碉樓算是比較高級的住所,莫影的住處就在市區西北的碉樓房裏。
拉薩市區西北,正好離布達拉宮很近。
莫影帶著冷駿、苗旭回到家裏,登上三層高的碉樓,碉樓牆壁厚實,四壁密封,在出口留有一條寬敞通風的敞廊,沿著廊簷走可環繞碉樓走過一圈。
碉樓一層是堆放雜物,二三層才是住人的地方,沿著廊簷行走,每三四米就會有一根圓木柱子,樓層是用木板隔斷,踩上去十分響亮,吱吱作響。
冷駿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建築,抱著苗旭從木板上麵走過的時候還不禁多看了兩眼。而苗旭聽到樓板的響聲後嚇的一個勁的捂著耳朵,不停地低喃著:“木板會不會斷開啊,我不想從這裏摔下去。”
“小旭,這都是加厚的木板,一塊木板踩上三百年都沒有問題,這個碉樓也是新修的,木板都結實著呢。”莫影解釋著,打開了另一間屋子,衝冷駿說,“你和苗旭睡在這裏,屋子裏有兩張床,要怎麼安排是你的事。”
冷駿走進屋子,一股木石之氣撲麵而來,氣味並不濃重,倒不怎麼難聞。
屋子被粉刷成白色,牆角有藏式的儲物櫃,十平方米的屋子中央放置著一個兩尺多高,純木雕成神龕(神龕:供奉神像或牌位的小閣子),莫影口中所說的“兩張床”隻有一張,緊靠著牆邊擺放,另一張“床”其實是藏族人睡覺休息專用的軟墊,軟墊兩人寬,一人多長,繡有彎彎曲曲的喇嘛文。
“你先自己安頓著,我去收拾一下。”站在門口的莫影對冷駿說著。
“好,你去。”他也要把這個屋子收拾一下,順帶為苗旭吃藥。
莫影撩起烏黑的長發,柔媚的笑著,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半個小時後,冷駿剛剛給苗旭喂完藥,房門就輕輕被扣響。
“請進。”冷駿頭也沒回的說著,正忙著拿出手帕給苗旭擦去唇角邊的水漬。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莫影的聲音飄了進來:“你們倆收拾好了沒?”
冷駿轉過身:“收拾妥當了,走吧。”
目光落在莫影身上,冷駿勾起唇角微笑,歎道:“看上去好多了,一表人才。”
莫影此刻斜倚著門框,卸去了假發和一身女人的裝扮,穿著簡練的男士休閑裝,一條複古的淺藍色牛仔褲,搭配著米灰色小格子t恤,配著一頭黑色的短發和臉上佩戴的遮陽墨鏡,頗顯帥氣。
完全沒有了剛剛見麵之時的那一身胭脂粉塵的味道,隻要他打扮的不那麼亦男亦女,就是一個儀表堂堂,容姿俊朗的蒹葭美少年。
莫影聽到冷駿的誇讚略顯吃驚,立刻摘下眼鏡說著:“你還會誇人?我記得我們上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嚴肅的不行,我跟你開個玩笑,你差點就和我翻臉。”
說起上一次見麵,還在去年在越南見麵商談的時候,那時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著要冷駿陪他睡一晚。
當時,他受到霍承鈞的委托,負責故意將冷駿引到越南,遠離柬埔寨。
就因為這句玩笑話,冷駿險些與他翻臉離去。
他就覺得,這個冷駿辦事太過嚴肅認真,像他這麼呆板的人,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微笑和讚美。
“你也不看看你當時開的是什麼玩笑。”提起這個,冷駿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恢複了一臉的淡漠。
“你變臉還真快。”莫影調侃,終於有人做伴陪他,他在西藏舉目無親,能來兩個朋友真的是一件好事。
屋裏,坐在軟墊上的苗旭聽著兩人一來二去的談話,忽然感覺自己被狠狠地無視了。
就沒有一個人能回頭和她說一句話嗎?把她一個人涼在軟墊上,不理不睬。太讓她火大了,這兩個人怎麼能自己聊的那麼開心就不管她?
唇角一撇,清秀的臉蛋就哭喪起來,她抽泣似的說著,將滿腹的委屈抖了出來:“都不理我……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邊,讓我一個人坐在這……我要不是現在能走路,我要是能看見東西,我早就跑出去玩了,才不會一個人坐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