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上紅燈高懸,熱鬧異常,尋著女子或軟糯或清脆的吟笑聲看去,樓上樓下香豔嫵媚,男來女往摟摟抱抱,看那紅粉綠絹,慢歌豔舞,燕瘦環肥,短襟長裙,一縷縷幽香伴著糜音散播開去,吳言心中暗道一聲“好個煙花之地”。想他來東臨許久了,還沒去妓院看看,一時有些心癢。
東方若然手指叩桌,想這些心事,猛然瞥見薄夕臉上似是有痛苦的神情,東方若然忙開口問:“薄夕,你怎麼了?”
薄夕抬起臉,竟有些蒼白:“我無礙的公子,隻是中午吃得太多,肚子有些不舒服。”
東方若然不禁擰眉,這畫舫上自然不會有大夫,隻是看薄夕情況,應當是撐著了肚子疼,想著東方若然就讓畫舫上的婢女帶著薄夕到三樓的房間休息去了。
薄夕被婢女扶進門,不由目瞪口呆,隻見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赤足踏上也隻覺溫潤,竟是以藍田暖玉鑿成,直如步步生玉蓮一般。
禁不住連連驚呼,想皇宮之內也沒有這般奢靡啊。婢女扶著薄夕坐在床上,就笑著關上了門。薄夕當然不會想到這條畫舫其實是景榮的。
東方若然見吳言被隔壁畫舫的靡靡之音吸引了過去,低笑一聲:“吳兄,可想去對麵畫舫?我就做個順水人情,讓景榮助你一臂之力?”
吳言訕訕地笑了,並沒有收回打量的目光,定定看著隔壁畫舫二樓的房間裏,一女子斜臥在在軟榻上,左手支起腦袋,右手卷著書,左右兩旁的侍女,一人拿扇子,一人端著切好的水果和點心,時不時往女子的嘴裏送去,在女子的下方,一穿著淡綠衣裙的侍女正給那名女子捶腳。琤琤的玉簾為整間閨室提供了絲絲浪漫。
好久,吳言方才摸了摸鼻子:“我見隔壁畫舫上極其淫亂,沒想到會有這麼一位清高出塵的姑娘,一時好奇,多看了幾眼。”
東方若然卻是不再探究,自顧自飲茶,看著夜色下的澄湖。波光粼粼的水麵印著畫舫上的酒光聲色,迷離了人眼。
東方若然不禁站起身,俯視著不遠處岸上的境況。澄湖在夜空下很是靜美,對比岸上人來人往的市井中,穿梭在喧嘩的夜裏的車流如水,閃閃滅滅的燭光在眼角裏變成了星星。不有高懸幌子招除顧客的夜店、夜鋪,還有手提肩挑的小販,夜空中回響著賣糖的悠悠蕭聲。
方德元在他的《金陵記》中就記載了金陵的夜市:“富人賈三折夜方囊盛金錢於腰間,微行夜中買酒,呼秦女,置宴。”
田汝成在所著的《西湖遊覽誌餘》中還稱讚宋代臨安夜市:“無論通衢委巷,星布珠懸,皎如白日,喧闐達旦。”他還稱夜市秩序很好:“篝燈交易,識辨銀錢真偽,纖毫莫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