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
我伸手捂著腦袋,試圖讓痛苦減輕一些,然而,那炸裂般的疼痛還是蜂擁而至。伴隨著這劇痛,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試圖擠進我的腦海。
我是誰,我在哪裏?
恍惚間,我聽到一聲冷笑——“嗤~別裝了好麼?好好的一個家,被你折騰成什麼樣了!”一個年輕男子不耐煩地看著我。
“哥,你別這麼說妮妮,她可能,隻是想吸引你和爸爸媽媽的注意……”一個年輕的女孩在一旁善解人意的說道,語氣溫溫柔柔,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大家閨秀。
“真是浪費我的時間!”男子摔門而去。
女孩則彎下腰,在我耳邊悄聲說到:“你是真千金又怎麼樣,周嘉澤愛的是我,隻有我才是會是周家的兒媳婦,你一個鄉下的土妞,憑什麼跟我鬥。”
說罷便揚長而去,像一隻驕傲的孔雀。
我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剛才擠進我腦子裏的東西慢慢浮現。
大妮兒。
我現在的名字是沈大妮兒。
不,不,這不是我。
我是沈清如,我被子彈打中了心髒,我死了。
死在了民國31年。
我清晰的記得子彈打入身體的痛,瀕死的窒息與不甘。
還有,程之時溫柔卻堅定的臉。
我站起身,走進洗手間,審視著鏡子前這張陌生的麵孔和身體。
額頭上貼著紗布,枯槁的頭發,滿身的傷痕,以及雙手的老繭。
這身體的主人,似乎過得很是辛苦。
我撫摸著鏡中女孩的臉,關於女孩的一切在我腦中開始變得清晰。
16年前,沈太太周然在私人醫院產下一名女嬰,沈家潑天的富貴讓一名護工動了心思,偷偷的用自家剛出生的外孫女換下了那名女嬰。很惡俗的劇情,護工帶走女嬰,卻又不想養育,就扔在了火車站的洗手間。
於是,護工外孫女成為了沈玥桐,沈家千嬌萬寵的千金小姐,而沈家真正的女兒,則幾經輾轉,被賣到了偏遠山村,成為了連姓都沒有的鄉村女孩,大妮兒。
大妮兒隻讀到了小學畢業,就出去打工給弟弟們賺錢,終於有一天,大妮兒無意中知道了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是買來的孩子,憤然報警,同時去做了基因采集,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周然當年生孩子是留了自己孩子的基因信息的,於是,大妮兒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自己親生父母。
她以為自己從此有家了,有親生父母愛自己了,然而,麵對她的隻有父母尷尬的笑容和假千金沈玥桐的淚眼婆娑,全家對她友好的,隻有哥哥沈柏彥。
沈向華周然夫婦明顯對親自撫養長大的優秀女兒沈玥桐感情更深,更何況,沈玥桐和周家的繼承人周嘉澤青梅竹馬,早早就定了親。於是,她這個親生女兒,被沈向華周然夫婦對外宣布為,養女。
養女,哈哈。
大妮兒自卑、嫉妒、不甘,她過了十幾年本不屬於她的苦日子,而鳩占鵲巢的那個人,卻沒有任何損失。她對沈玥桐充滿了敵意,卻因為沈玥桐的美麗、才華橫溢以及長袖善舞,所有人都站在了沈玥桐那邊,沒幾天,就連一開始對她充滿善意的哥哥沈柏彥,也隻剩下不耐煩了。
這次受傷,隻是因為她跟周嘉澤打了個招呼,就被沈玥桐惡狠狠地推下了樓梯。
可笑的是,受傷的是她,卻在沈玥桐梨花帶雨的訴說中,變成了她試圖推沈玥桐卻不小心自己跌下樓——一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傻子。
“唉,”我輕輕歎著氣,可憐的孩子。
一輩子都在尋找著愛,尋找著家的溫暖,到頭來,卻一無所有。
現在,我占據著這具身體,擁有著她的記憶,那,真正的她呢?去了哪裏?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