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雨滿山,風未歸。
悠悠轉轉又是一月,外間也淅淅瀝瀝下了近半月的雨,幸而雨勢都不大,並且這邊似乎隻有春雨沒有春雷,所以即使這般天氣也不會讓人太過煩悶。而雨後即時出雲的暖日,讓我幾乎喜歡上這遺世獨立的世外桃林。
當然,這裏有的並不隻是燦若煙雲的漫漫絳桃……
我是相信這世間有巧合二字的,可若是過於‘巧合’,便難免讓人心驚,甚而疑懼。而這便是我第一次走出房門,第一次走進身處之地時的心情。
心慌到錯愣。
那時三月初殘雪化去,山中還是蕭瑟寂寂,而那日春guang正好,我興趣盎然的踏出房門,初識身處之處。接下來的事有幾分意料之中,更多的意料之外卻是因無可奈何的歎謂,與抑製不住的驚懼,幸而體內噴薄而出的血液把我帶出困境。並因為那突兀而至的病情,我在接下來綿延的春雨中又臥床休養了半個多月。
再下來的劇情有些脫節,至少是出乎自己的意料。本以為那般預兆是命不久矣,枝芝卻用那半個多月的治療調養讓我幾乎好起來。現在的自己又可以蹦蹦跳跳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甚至麵色紅潤得看不出一絲病兆。
雖難以置信自己竟這樣不聲不響好了,對於這個‘事實’卻也不排斥,畢竟我從來都隻是接受了‘即將死亡’的事實,卻從未追求過‘馬上死亡’的結局。
畢竟,能活著多好!
到這裏再來說說那個巧合,雖然到現在還是有些不可置信,這個可能救了自己一命的巧合卻是鐵板釘釘的不可否認——那時被自己鮮血染紅的碧玉湖泊,竟然就在這座宅院的眼皮底下。也就是說,曾經自己以為的墳塋,便在據巫苡不到千米之處!
想來著實可笑,卻也隻能為冥冥之中的安排啞然無語。有些事,該發生總會發生,有些人,相遇開始便隻能糾纏一世,至死方休。
最初站在素樸的回廊看著腳下的風景,我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自己站在聖山上,因為腳下的風景是如此相似。一個是飛揚而下的瀑布與寬廣湖泊,一個是浩瀚無垠的海洋。隻是這裏除了腳下的水澤,遠處更有綿延不絕的多彩山脈。後來才發現這僅僅是回廊的景致,這座宅邸已不可思議到神奇,也無可奈何到悲涼。
不由自主的愛上,能下床後便不錯過所有出巡的機會,若興致實在太好,即使雨天也會撐把傘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巡視一遍又一遍。
說來這座宅院並不算大,撐死了比尋常的山莊還要小上三分,卻更精致了八成。事實上我從未見過如此獨特的建築,從未尋著與住所配合得如此之好的景致。這裏的一切,美麗神奇得如同畫裏夢境,隻因天上有。
隻因天上有……
當我越來越沉迷這座宅子,也開始意識到,是時間離開了。
曾經臥床不起,因為條件的限製自己出不了門,所以見著誰能見著誰,自己都做不了主。之後突然重拾自由,更愛上這座宅院,於是在門外不可避免見著一些人。隻是比起曾經的‘不由自主’,此時貌似‘主動’的遇見,卻是更加身不由已。
當然,主觀來看這是自己的事,終歸在人家的地盤,總不能因為做客的想去某處便把主人請開吧?更何況我沒這個膽量去請,而即使請了,巫苡也不見得會買賬。
於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我與巫苡的見麵次數開始急劇上升,隻是,幸而,我們中間從來都隔著一個人,確切的說是兩個人的距離。
是的,枝芝從來都在,她的孩子自然也在,這實在是件很無奈也很尷尬的事。
看得出枝芝在這座莊園的地位很高,雖然貌似周圍人在我麵前有些顧忌,卻也聽人喚過她少夫人,而公子是誰自然不用我費心去猜了。雖然已經習慣周圍人真真假假的太極拳法,對於他們做的這出戲我卻不知所謂。放膽猜測也看不出這麼做的好處,他們卻似乎樂在其中。
因為他們的興趣,無事的我便陪著做個配角路人,卻忘了,演戲最大的禁忌……
想東想西終於想的腦袋痛,我捏了捏太陽穴停下腳步,伸手在眼前擋住不甚耀眼的日光抬頭看著麵前的白色建築物。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裏,一次次經過,我都沒有勇氣伸手推開那扇寬厚的門。此時又停在此處,我望著這熟悉的建築風格,腦袋因為是與否的單項選擇重開始脹痛。
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