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夜銘神色不改,心中卻好像被割開了一道口子,冷風涔涔,塞進了他的心口,他一開口,仿佛淬了層冰一樣更加的不留情麵了:“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與公主殿下好歹也這麼多夜,公主又何必如此絕情。”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調放得很慢,像是生怕倩雪聽不清楚一樣。
倩雪勾唇,隻是那唇也變得有些刻薄,有些孤傲,跟她前些日子的表現完全不一樣:“不絕情,難道還等著寧王回頭,一起聚聚?”
顯然也是被他惹惱了。
兩個人走到現在這個地步,誰都有錯,誰都沒有理由去指責對方。
他越是冷靜,倩雪就會越惶恐,但他一旦開始指責,這相處就變了味道。
他笑出了聲音:“公主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齒。”
“比不過寧王三分,竟然出息到造反都幹得出來。”
“我以為公主殿下一直都是知道的。”他不是什麼沒有野心的人,他的心中,是大好的天下,讓他束在一方高閣之內,是對他的蔑視。
倩雪的確是知道的。甚至乎他們的接近也是因為知道修夜銘的這個野心。
如果修夜銘沒有這個野心的話,說不定,她當時不可能會接近他,不可能接近得了他。
所以現在他說出這個話,倩雪並沒有什麼立場可以反駁的。
“你考慮過這個後果嗎。”束起的頭發終究還是被風吹散了,她輕輕晃了晃,將發絲從眼前撩開,讓那個人的身影在麵前清晰了出來。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有什麼可以考慮的。”他眼睛譏諷的看著天空,但是,從倩雪出現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情況不容樂觀了。
每個人都有軟肋!
前半生,修夜銘覺得自己並不存在所謂的軟肋,直到倩雪出現又離開。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讓他清楚的明白,他也沒有辦法逃離這個詛咒。
倩雪在的時候,他承認他衣領開始猶豫了。
隻是這種猶豫在後來倩雪離開的時候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巴掌,打擊得他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氣急攻心之下,他失去所有理智,竟然是直接起了兵,成為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反派,反賊。
起兵後的日子並不好過,甚至處處提心吊膽,直到真正的兵符拿到手後,他才敢真正的放手一搏,卻已經是失去了最好的機會?
他曾經後悔過自己的衝動,可是到現在,功敗垂成之際,他卻突然覺得這樣的衝動其實也是不錯的。
如果沒有當初的衝動是不是她現在就不可能會重新出現?
如果是因為這樣的話,那他就算是作為反賊被圍剿,又會有……什麼關係呢。
他閉上眼睛,極快的掩藏了眼中的脆弱之後,又重新睜開了眼睛,一片清明,褐色的瞳孔隱隱倒映出遠山的顏色。
那個女人的身影也在他的記憶中深刻了起來。
原本以為這一輩子不可能再相見的人,這會兒明明晃晃的出現在麵前,他卻生出了一種距離感,那是一種讓他惶恐不已的感覺,好像下一刻就真的要失去她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