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峰山下,正是傍晚時分,夕陽似血。
山在遠處,水在近處。然而水中搖曳著山的倒影,反而顯得山更近一些。
水邊布滿一人多高的蘆葦,卻被人為的開出了一片淺灘。淺灘上有稀稀疏疏的碎石,夾雜著人和牛馬等牲畜的腳印。循著腳印的痕跡,看得出這是一條被走出來的路。
放眼望去,路的盡頭,有一間民房,不大,泥土砌起一米來高的圍牆,圍著方圓十來丈的園子,和一棟估摸著兩三間的木屋。此刻煙囪裏若隱若現的青煙顯示,這民房並未荒棄。
估摸著離太陽下山也就一個時辰左右,水邊的蘆葦突然成片搖晃起來,不一會兒,隻見一艘大約兩丈小木舟停靠在淺灘上,木舟上先下來一褐衫老漢和一青衣少女,緊接著兩人又合力將甲板上一濕漉漉的物事抬下,放到老漢的背上,由老漢背著,匆匆忙忙往木屋走去。細看之下,老漢背上的物事,竟是一個不省人事的少年!
這時,跟在老漢身後的少女的聲音傳了出來:“爺爺啊爺爺,本來今天帶我去打盔甲魚的,結果卻撈回來這家夥,還真掃興!”言語間滿是不忿。
“爺爺也是看這娃娃和你一般年紀,不忍看他曝屍野外。再者他遇到咱爺孫算是命不該絕,即是有這緣分,那便是我們的造化,沒必要逃避。”老漢回答道。
“正常人哪有讓自己的孩子綁在兩根木頭上,順流而下不顧生死的,隻怕是他惹了什麼仇家,才落得如此田地,又或者他根本不是什麼好人,我們救他,也有可能給自己增加麻煩呢。”少女接著說,似是有些擔憂。
“這一切,等他醒來,自然會有答案。”老漢抬頭看了一眼夕陽,接著說:“回家以後你先打點熱水,我給他洗一下身子,讓他暖一暖,然後從我平時采摘的草藥裏抓藥,按我的方給他熬藥湯。”
“是!爺爺。”祖孫倆一邊說著話,一邊走著,隨後身影便消失在民房裏。
一身青色刺繡衫的楊柳依拿著蒲扇,往灶頭扇了幾分鍾,看著瓦罐裏的藥差不多已經夠火候,便拿起一旁的抹布墊著,捧起藥罐將藥湯倒出到一個褐色陶碗中。
“這都4天了,那豬頭真能睡,按理爺爺的藥應該有用的,他從最開始的發燒,到現在睡得跟死豬一樣,卻偏偏就是不醒。”楊柳依抹了抹額頭上滲出的汗珠,一邊嘟喃著。
這幾天,爺爺讓她哪也不去,除了洗身子,其它全程照料著他們從河裏救回來的那個男孩子。照顧人這事,未必有多累,更多的是被束縛了自由的難受。尤其自己還是個稚氣未脫,剛剛年滿十周歲的女娃子,正是愛玩的年紀。
父親把自己送來爺爺這裏,最開心的就數楊柳依自己了。每天纏著爺爺帶著上山下水,見著的都是城市裏看不到新鮮事物,別提多麼有趣了。這下倒好,一連幾天待在著小木屋裏,照顧一個素未謀麵的男娃子,爺爺則每天白天出去,回來總是拿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草藥,大部分就是給那男娃子熬藥湯。楊柳依雖然知道這件事怪不了爺爺,但小孩心性,卻也把憤懣怪在了男娃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