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紹勳一到家,沈公子就跟來了。司妍不喜歡沈維哲,長得太過陰邪,脾性也太陰邪,眼神像蛇冷且毒,叫人起一身雞皮疙瘩。此次沈維哲不是一個人來,他還帶上葉玲,宋紹勳之前的情人。葉玲進門的時候捎來一股濃鬱的香水味,她穿著深紫色的貂皮大衣,頭上戴著頂紅色絨花帽,一張嘴塗得鮮紅,眼圈畫得死黑,妖豔得有些過頭。
司妍不太明白沈公子為何總把葉玲帶在身邊,若是為了氣宋紹勳的話,那也太幼稚了,男人不會對不愛的人上心,哪怕曾經睡過。司妍本想回避,但沒能逃過沈維哲的眼,他一見到她後便不正經地“喲”了聲,而後熟絡地向宋紹勳寒暄。
“宋兄,聽說你出了點事,我特意來探望你,沒想到司小姐也在呀。”
他笑起來很邪,眼波流轉間,似乎能把人的衣裳扒下來。顯然,宋紹勳對他以眼挑戲司妍的態度相當的不滿,連手都沒能握上去。
“沈維哲,我讓你進來是出於禮貌,但你對我的客人不禮貌,你就識相點滾出去。”
宋紹勳說得很輕,輕到隻有他與沈維哲才能聽見。沈維哲嬉皮笑臉摸起他的衣領,把上麵褶皺撫平,討好地說道:“宋兄別生氣嘛,你又沒說她是我嫂嫂,如果是的話,我一定尊重。”
說著,沈維哲一手捧心,一手指天,以此為誓。
宋紹勳沉住氣,轉念將剛才的言行咀嚼了番,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失態給了沈維哲一個暗示:他很在乎司妍。這個暗示很不利,相當於他將自己軟肋露在陰險小人麵前,不知什麼時候會挨上一刀,但事已至此,他幹脆將計就計朝沈維哲頷首淺笑,親昵地拍起他肩膀。
“快了,到時記得來喝喜酒。”
這句話他故意說給眾人聽,包括司妍,也包括葉玲。
葉玲假裝不在意,可惜滿臉脂粉遮不住鐵青的臉色,她側首朝司妍笑了笑,說:“恭喜你了,這麼快就搞定花花大少。”
司妍笑而不語,她知道宋紹勳的戰術,自己也有幾分擋箭牌的意思,於是她走過去扶住宋紹勳的臂彎,朝沈維哲恭敬笑道:“沈公子不介意的話坐下說吧。”
“哎喲,你看我怎麼忘了宋兄有傷呢。快快坐下。”
說罷,眾人分賓主坐下,司妍緊挨在宋紹勳身邊,儼然像這公館裏的女主人。宋紹勳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膝頭上,四目交錯間,他彎眉淺笑,眼中情愫流泄不盡。
葉玲喝著咖啡,暗地裏瞥著他倆。曾幾何時,那個位置是她的,憑白無故地被個陌生女人占去了,眼下她像是妓、女,還被沈維哲染上煙霞癖,兩個人躺在床上吞雲吐霧,有精神了打幾場麻將,跳跳舞。當然,沈維哲不可能隻有她一個女人,每個禮拜能分她一兩天已經不錯了,她花錢花得慣,吃喝都要好的,大、煙也得純,開銷自然不比往常。
葉玲再次瞥向司妍,眼睛裏多出幾分傲氣,心裏竊喜不已。這個姓司妍定不知道她與她丈夫在一起了,每個月吃穿用度都是她男人掏的錢,她花得可開心了。司妍搶走她的男人,她何嚐不能搶了她的?本來這姓司的就不是好貨色,有了丈夫還與宋紹勳勾搭。葉玲覺得自己有些替天行道的意思。
“葉玲小姐,前幾天我在大世界看見你,對了,你身邊的男人是誰呀?”
司妍喝著茶,抬頭時突然說了這麼句話,頓時讓葉玲措手不及。她看看沈維哲結巴起來,笑也顯得極尷尬。沈維哲瞪圓的眼,白眼珠上布滿紅血絲。
“她說什麼呀?”
這是他發彪前的征兆。葉玲更慌亂了,斯斯艾艾說不清,半晌,才囁嚅一句:“是……是……是我個窮親戚,剛到上海來,我帶他逛逛。”
說著,她朝司妍看去,眼中有幾分恨意,不過更多的是懼怕。
司妍慢條斯理地喝口茶,又說:“怪不得,我看那人打扮得土裏土氣,不像本地人呢。”
話落,她彎眉淺笑,竟十分地可愛。
“噗”地一聲,宋紹勳忍不住笑場,胸腔顫動扯到槍傷,害得他咳嗽起來。司妍立馬將杯茶送到他嘴邊喂他喝。順上氣後,宋紹勳蹙起眉頭,看起來十分疲憊,他說:“二位,我傷勢未愈,不能久坐,今日照顧不周,照顧不周。”
聽了這話沈維哲也不好意思多呆,敷衍幾句之後就帶葉玲走。司妍說要送送他倆,到門口之後,她故意拖住葉玲,笑眯眯地與她說:“其實呢那個人是我家的傭人,不是我丈夫,如果我是你的話就早點離開他。如今小報記者寫東西都不老實的,你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