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館驛裏的小廝在門前停著的馬車後車廂裏發現了一具男屍。送去司寇司查證,才發現這死者正是漓陽夜氏少主,夜申戟。
隻是事發突然,行刺者又未曾留下蛛絲馬跡,此案倒成了一樁懸案,而處理起來也十分棘手。
妖子夫婦匆忙聘人為夜申戟殮了屍。棺槨裏靜靜躺著夜世子夜申戟,四周格槽鋪滿了冰塊,正是六月酷暑,夜申戟雖歸去不久,被發現時還是鮮屍,卻也不得不以冰塊鎮住暑氣。
仵作征得妖子同意後,關上官郵的門,細細地為夜世子驗了屍。
濃鬱的紫金香醺得有些嗆眼,卻怎麼也蓋不住仵作身上散發出的屍臭味。隔著三丈之遠,一扇屏風擋住仵作向前的視線。
“尊妖子、筠華夫人,夜世子逝於他殺,凶器不明,無外傷,肝髒衰竭而亡。”
屏風之後,筠華夫人率先回複道,“有勞先生了,小柒,贈予先生金銖十丸,權作犒賞了。”
請走仵作後,筠華夫人開門見山地提出,“夫君,那仵作含糊其辭,其實已經暗示,那夜申戟是死於武修襲擊而非尋常刀器。”
“你覺得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走?”見妖子麵露不悅之色,筠華夫人不再提夜申戟一事,問道。
“這夜申戟死了,可是那龐源還活著。應該去問問他才是。走吧。”妖子理了理衣裳,長舒一口氣說道。
“我去梳洗,夫君可否侯我一侯?”筠華夫人微微欠身,請示道。
“去罷。”
筠華夫人召集了所有侍婢。這當中,包含從她自華雍嫁去漓陽隨去的侍婢,包含漓陽妖王贈予的侍婢,也包含昨日入宮時南辰宮昭尚宮贈予的侍婢,還有從牲市買入的侍婢。
前前後後算起來共有二十餘人。
筠華夫人倚坐於方椅上,把玩著手中空空如也的茶盞。
“吾不論你們出身如何,又由何人薦舉,隻是即來了此處,便由我做主。吾漓陽不比華雍富繞,更不比鍾離毓秀,夷蒼苑僅能供得起十二名從侍。”
筠華夫人旁敲側擊,狠狠給了這些是或不是心懷鬼胎的女婢們一記下馬威。今日怕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了。
筠華夫人笑著從室內走了出來,反手將門闔上。
伴隨著門吱呀一聲被闔上,室內的亂戰才徹底被激活。
先是有吵叫聲,震耳欲聾的叫喊,再是乒乒乓乓的打鬥聲,接著就是飛濺三尺不染白綾,門與窗上,雖總是影影綽綽,那一抹噴濺的朱紅,或是零碎撒落的烏彤,總是清晰可見。
幸有那正脊之上,吻獸狻猊坐鎮,不至於邪穢作亂擾亂宅第。
——
“夫君,我好了,走罷?”筠華夫人步伐輕盈,款款而來。高高綰起的淩雲髻,顫動著的銀流絲,墜著玄曜石,鑲著紫燁玉的華勝。
左邊釵著一支初遇款狀的骨釵,右邊釵著三支步搖。
一步一搖,搖曳生姿。
“我倒是第一次發現夫人如此嬌豔動人。”。妖子南宮虞笑道。
“那便是夫君的不是了。”筠華夫人陰惻一笑。
“夫人——”妖子伸出手,示意筠華夫人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