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腰,腿,手,步,平衡”師父在一旁邊念邊考察著楊夏練了十多年的功力展示,楊夏在烈日下揮汗如雨
十幾年如一日的練習和檢驗楊夏早已習慣,縱使烈日當空也不過是家常便飯,別說酷暑嚴寒,即使是春秋時節師父也總會找到苛刻的條件給他,比如初春的溪流,深秋的江水都是師父的常規操作。
楊夏光著膀子,一身古銅色肌肉不算很大塊兒但也條理分明,楊夏總會問師父是不是需要將肌肉練得跟電影中那般壯大才會顯得壯實給人以視覺壓迫感,可每次都師父當頭一拳,被罵道:蠢才蠢才,習武者肌肉是打出來的而不是純靠單調的器械練就,如果那般隻會影響身體的靈活性和招式的舒展,更會影響寸勁的爆發。
師父突然問道:武術是什麼?
楊夏打開一瓶礦泉水咕咚見底,聽著師父的問題如考試押中題一般興奮得脫口而出並伴以實例展示:武術即功夫,是腰馬合一將全身氣力集中於一點爆發而出,是拳,腳,腿,步,掌,劈,掛,鎖,擒,拿,肘,膝,反,掏,提,胯,頂...是十八般兵器槍、戟、棍、鉞、叉、鏜、鉤、槊、戈,刀、劍、拐、斧、鞭、鐧、錘、棒、杵...
還沒等楊夏展示完,師父反手便是一個腦瓜蹦兒打得楊夏眼冒金星
師父歎了一口氣說道:蠢才蠢才!你所說的是武而非術,武術武術,即有武又有術,術類道,無形不在又無處不在,如影幻沫千變萬化...
楊夏插嘴問到:師父,那到底是存在還是不存在?
師父被楊夏打斷,不滿得高舉起手卻始終沒有落下,良久過後師父再次長長歎了一口氣:你今年十七,你即將離家去淳城念書,這樣,五年之後如你能在淳城的任一行業名聲鵲起我們再續師徒之緣
楊夏聽完師父的話急忙回應:師父,我還有四年大學要上,又不是要去打工怎麼混出個什麼名聲鵲起啊?
師父沒有再回答他,楊夏知道師父說話從不食言,看著師父轉身離去的背影急忙問到:師父!你說的到底是哪一行啊?給一個確切的答案吧師父!
可師父對於楊夏的問題無動於衷,漸漸消失在漫漫古道的盡頭。
楊夏以為師父還會像之前那樣離開一段時間以後便會再次出現,可是這一次師父再也沒有出現過。
鬧鍾的聲音將楊夏從午休的夢中驚醒,這常常出現在夢中的並不是夢,而是四年前真實發生的一幕,楊夏揉了揉眼角,拿起手機看著剛收到的離校通知,楊夏呆呆地坐在宿舍寫字桌前。二十年的學習生涯每時每刻都在盼著假日的到來,可真正到了麵對將結束的學業生涯的這一刻,自認為本該愉悅的解脫卻增添了莫名悵然若失。
孩童時期的畫麵突然映入腦海,那時的小楊夏最喜歡做的事就是靜靜地依偎在爺爺奶奶腿邊,聽他們說著那些重複多遍關於他們自己的往事。
此刻才終於體會到那些原本隻是停留在語文課本上,被老師抽背默寫的那些詞語“歲月不居,光陰似箭,時光如梭”原來真的可以如此真實地在此刻展示地淋漓盡致。
那時候,爺爺奶奶講著他們的小時候:村裏遭遇大掃蕩,那時候的爺爺不過才七八歲,太奶奶帶著他們幾個孩子往以前用來儲存土豆芋頭之類食物的土窖中藏,他們藏好後太爺爺在上麵蓋上木蓋再鏟些土將木蓋掩埋,最後還要在泥土上撒上厚厚的枯草,泥灰順著木蓋縫不斷落下,如同冬天的大雪落在他們身上,散落的灰塵彌漫在黑暗狹小的土窖中迷得眼睛都張不開,沒呼吸一次便會吸入大量的灰塵,想咳嗽一聲卻被太奶奶捂住了嘴。
他記憶猶新的是即使隔著木蓋和厚厚的泥土,地麵上的槍炮聲和村民們的慘叫聲如在耳邊,太奶奶顫抖著極力忍著哭泣,雙手死死地捂著孩子的嘴巴生怕他們發出一絲聲響。爺爺記不清過了多久,直到地麵上徹底沒有了聲音,太奶奶才小心翼翼站起慢慢用力頂開木蓋,爬上地麵,爺爺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幕:到處是村民的屍體,還有被大火燒毀後的屋子。太奶奶和太爺爺返回地窖才發現一歲多的二爺早已沒有了呼吸。每每說到此處,爺爺曆經歲月深凹的眼睛裏都滿含淚水,當年的一幕幕依然能清晰地在腦海中播放,一遍一遍又一遍!
每每說到這些,奶奶布滿皺紋的臉上盡是掩藏不住的悲傷,淚水順著皺幹的臉直流而下,凝聚在下巴上最終一顆一顆滴落在地上的磚頭縫中,慢慢被紅磚吸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