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9日,星期六。九月九日,長長久久。婚禮時間是晚上,剛剛好適合大部分人的時間。黎安拉住的酒店就隔著一條街,等她們進來時,賓客們都已早早入座。
宴會廳裏燈光陰暗,隻剩下天花板上的十多盞水晶吊燈向四周折射出五彩的光。她們靠著邊邊,慢慢往前挪,在靠近舞台的地方找了座位坐下。
舞台上方一束聚光燈亮起,強烈的燈光讓站在燈下的鍾傑抬手在眼前擋了擋。身上白襯衫和黑色西褲被熨燙得平平整整,胸前戴著一朵寫著新郎的小紅花,腳上的黑色皮鞋也擦得鋥亮。
鍾傑緊握話筒,用另一隻手捧著一大束鮮花,緩步向前。
“往後餘生,風雪是你...”,略帶磁性的男聲從宴會廳四周傳出,沒有煽情的主持人,沒有老套的婚禮節目,鍾傑唱著歌,他的目的地是布滿鮮花過道盡頭的另一束聚光燈。
蘇蘇正頭戴白紗、身穿拖尾婚紗站在那裏,她不時瞟瞟身邊站著的爸爸,又把目光看向宴會廳裏的人群。沒想到真真到了這一天,腦子裏都是一片空,整個人都是懵懵的。
聚光燈穿過頭紗,透過發絲,隱約現出的嬌嬈麵容,比此刻婚紗上那明光錚亮的鑽石還要豔麗。昏暗宴會廳中,她獨獨耀眼。
蘇爸爸麵無表情的站在一邊,挨著蘇蘇的右手時握時放,手臂上的肌肉跟著跳動。
當兩束聚光燈彙合成一束,蘇蘇看到走近的鍾傑臉上皆是淚痕。他掀起頭紗的手停在半空,嘴唇顫抖著,啞聲痛哭。蘇蘇替他擦著眼淚,驀地也是眼淚汪汪,潸然淚下。
一個擁抱將她緊緊桎梏住,久久未鬆開,動情的聲音傳入耳內:“蘇蘇,謝謝你。”
站在一邊的蘇爸爸,牽起蘇蘇的手交到鍾傑掌心,目送著十指緊扣前行的背影,眼底濕潤。
坐在台下的黎安拉,目光一直追隨著聚光燈下的人。從鍾傑開口唱歌就開始流淚,當手牽手的兩人從她麵前經過,更是哭得不能自已。同樣哭紅了眼的齊雨,抽了幾張紙巾懟到黎安拉臉上:“擦擦吧,醜死啦。怎麼哭成這樣。”想想這麼多年,除了常常在看電視劇、看書或刷到什麼視頻時陪哭,齊雨隻見過她哭過一次。
那天齊雨正把家裏送來的飯菜從保溫袋裏拿出來擺好,突然出現在宿舍門口的黎安拉,一見到她就眼淚嘩嘩地流,她被嚇了個手足無措,也顧不上滿手都是油,走過去擁住黎安拉。
情緒來得快,也走得快,齊雨還沒來得及問是什麼情況,就見黎安拉把一塊排骨放進嘴裏:“舅媽做飯好好吃啊。”“我沒事,就是看到你的一瞬間覺得好委屈,好倒黴,好想哭。”
原來,黎安拉回宿舍路過籃球場時被球砸到了。雖然,她嘴上說著沒事,但那白皙的小腿上還是青腫了一大塊,過了大半個月才褪去。
或許人流淚並不一定要遇到什麼大事,情緒敏感的人反倒容易被小細節擊倒。
齊雨一直都覺得黎安拉很獨立,小小的年紀,眼裏總是蘊藏著千萬無法言說的深沉。如果不和她親近,是無法察覺到的,隻會覺得她高冷難以接近。
黎安拉接過紙巾,擦擦眼淚,又擤了一把鼻涕:“我也不知道,明明在笑,眼淚就是流出來了。”當她再次把視線轉向舞台,眼淚又悄悄流下。於是,她隻好轉過身,仰著頭用雙手扇著眼睛:“這也太好哭了。”
燈光亮起,黎安拉環顧四周才發現宴席上大部分都是男女分坐的,他們似乎不小心坐到了親友團。一桌子除了她們兩個,剩下的都是媽媽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