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華聲音發抖:“臣妾的確在金國見過天薇公主,而且不止見過一次。後來公主被四太子嫁給了五國城一個姓徐的漢人,從此,就再也沒見過……”
“天薇真嫁到了五國城?”
“對。當時在金國的漢人都知道。後來,就聽說她病死了,葬在五國城……”
“這個天薇又是怎麼回事?”
“臣妾當初得知公主回來,很是驚訝。但臣妾畢竟跟公主不熟悉,見她外貌相像,也不敢胡亂猜測。再說,當初公主在五國城的死訊,臣妾沒有親眼所見,就不敢斷定……”
趙德基怒道:“好你個王氏,既然當初就懷疑,為何不立即稟報朕?”
“官家恕罪……官家恕罪……臣妾……臣妾怕唐突了公主,本想暗地裏問問,誰知幾次委婉開頭,都惹得公主大怒,對臣妾耿耿於懷……”她瞄一眼趙德基,神情委屈,“想必天薇公主沒少在官家麵前說臣妾的不是……就是因為臣妾得罪了她……”
趙德基冷笑一聲:“你現在為何又不怕得罪她了?”
王君華媚聲說:“天下皆知官家仁孝,無論是戰是和,都將韋太後放在首位。臣妾是怕假公主阻擋了太後的回歸路,傷了官家的慈孝心意……”
假公主阻擋太後的回歸路!?
王君華見趙德基眼神動搖,趁機又說:“臣妾也是擔心假公主一旦身份被揭露,豈不危害太後安危?官家英明,官家自會作出決定……”
這番話如一劑猛藥,將趙德基心裏動搖的對親妹妹的最後一絲手足情也砍斷了。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生母一定怕的是天薇揭露她的身份。
公主可以是假的,但太後絕不能是假的,否則,和談的遮羞布,仁孝的美脂粉,豈不一掃而光?要母親還是要妹妹?他沉思著,很快作出決定。有真太後,就不能有假公主。二者隻能存其一,不能並存!
王君華見他的神色,心裏已經有了八九分把握,開心得幾乎要跳起來,卻還是強忍著,伏低做小地跪在趙德基腳下,繼續替他揉捏大腿……
入夜,寒風刺骨。
三個人影悄悄靠近“怡園”。
嶽鵬舉正坐在燈下冥思苦想,門被推開,一個人影衝進來,他眼前一花,懷裏已經多了一個柔軟的人兒:“鵬舉,鵬舉……”
他心裏一沉,又一暖,緊緊摟住妻子,一下封住了她的溫柔的嘴唇。那冰冷的帶著風雪的嘴唇很快有了暖意,在他的懷裏變得熾熱。他貼在她耳邊,搖著她的身子,沉痛不已:“十七姐,你為何還要回來?”
她眼神燃燒,十分興奮:“兒子安全了,我們後顧無憂了。鵬舉,我什麼也不怕了,我陪著你,哪裏也不去了。我無論如何不和你分開了……”
嶽鵬舉淚如雨下,隻有妻子的熱烈的親吻從額頭到嘴邊,到他的手心,仿佛要將他整個人完全融化。內心裏是根本就不願意她回來的,一點也不希望,可是,她在身邊,實實在在的感覺又那麼美妙——恨不得她時時刻刻都在身邊,永不分離。
他伸手,輕輕撥開妻子額頭上的一縷亂發,柔聲說:“十七姐,累了?”
她倦倦地將手放在他的胸口,一忽兒,又坐起來,眉飛色舞,拉了他的手:“鵬舉,起來,我帶你享受一次……”
他驚奇地抱起妻子,在她的指點下來到隔壁,才發現一處修好的浴台,裏麵火爐一點燃,無煙的優質炭火,令屋子裏溫暖如春。
她拉著丈夫的手,二人一起進入浴池裏,嶽鵬舉才發現這是一處天然的溫泉,是這處“怡園”裏最大的景致。二人進來時起初根本沒有心思理會,自然也沒管理。還是花容一個人在家時無意中發現的,就修繕好了,換了火爐隨時可用。早就想過要讓丈夫兒子一起享受享受,現在兒子是享受不成了。這一夜,她十分興奮,就帶了丈夫前來。
二人在溫暖的水裏,緊緊依偎在一起,互相用水洗滌對方身上的疲乏。在泉水的氤氳下,花容麵色潮紅,神情羞澀:“鵬舉,我是不是變老了?”
他在明亮的燈光下看懷裏的女人,許多年了,歲月的風霜,奔波的侵襲,如花的容顏已經有了淺淡的魚尾紋——妻子那雙美麗之極的眼睛,已經有了魚尾紋。他眼眶濡濕,笑起來:“十七姐,沒有,你一點也沒有老,一直都那麼好看。”
她羞澀地低下頭,如一個小女孩子,多少年了,自己在丈夫眼裏,還是初戀那時的美麗。一個女人到此,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