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很是高興:“嶽夫人,你怎麼來了?”
花容見了故人,卻無心敘舊,隻說:“我來有點事情,馬上就要離開了。”
周五見花容神色倉促,又不好再問,二人互相道了再見,花容不再停留,直奔海邊,那裏,停泊著接送她的船隻。她上了船,顧不得喘一口氣,立刻說:“起程吧,我要盡快上岸,多謝各位。”
秋日的海洋,分外妖嬈。
可是,花容再也無心看風景,幾乎要瘋掉了。小虎頭,他究竟去了哪裏?本來對贏大王根深蒂固的信任,也因為李汀蘭的懷孕,瞬間瓦解。她坐在船頭,海風一陣陣地吹來,已經帶著涼意了。額頭上冷嗖嗖的,卻冷靜了不少,要找到小虎頭,一定得先找到贏大王。可氣的是,上次自己明明追問,贏大王竟然還說是李汀蘭在撫養。贏大王為什麼要撒謊?莫非小虎頭也在遼國?
她越想越是心急,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又飛回遼國,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黑夜。
這是宋金接壤的一片荒原。秋風將發黃的荒草吹得簌簌作響,一人多深的草叢裏仿佛隱藏著無數夜的妖魔。
一隊人馬潛伏在草叢裏,小心翼翼地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黑夜裏,也能辨別出前方的枯草出,高高揚起的塵土,馬一聲嘶鳴,震天的喊殺聲,無數的利箭射來。
“殺殺殺……”
草叢裏,一名大漢舉著大刀衝出來,前麵的地勢稍高處,一隊弓箭手居高臨下,拿著盾牌直衝下來,雙方一交手,天空一片混亂,滿是血腥味。
火把越來越近,贏大王幾乎已經能看清楚領頭之人的頭盔了。華麗的銅頭盔,花紋繁複的鎧甲,騎在一匹金黃色的駿馬上,拿著方天畫戟,威武無比。金兀術,縱然化成灰,他也認得。這是他生平最想殺掉之人,從腰上拿出弓箭,瞄準就射。
耳邊破空的聲音,金兀術一驚,隻見三枝長箭飛來,幸好距離太遠,饒是如此,當箭擦著頭發墜落,他也驚出一身冷汗。
贏大王大罵一聲可惜,金兀術在這端高聲呐喊:“殺,拿下遼賊耶律大用的首級,賞黃金千倆,封萬夫長……”
重賞之下,打頭陣的原亡遼和投降漢軍組成的先鋒,加緊了衝刺。在他們的掩護下,彪悍的女真兵則揮舞弓箭刀槍,如蝗蟲一般殺將過來。居高臨下的弓箭手雖然占據了地形優勢,無奈對方人數眾多,身著兜鍪,又不容易受傷,眼看,前麵的步兵竟然抵擋不住,節節敗退。
金兀術策馬衝刺,這是他回上京前的最後一戰。耶律大用終究是個心腹大患,他並不輕敵,親自帶隊,務必剿滅。
敵陣裏,一匹大花馬,塗抹得五顏六色,一個頭上戴著綠咬鵑羽毛冠的男子騎在馬背上,臉上塗抹了油彩,提著一把當地出產的玄鐵大刀,身先士卒,所向披靡。金兀術看得分明,覺得此人身形好生麵熟,卻總想不起是誰。
耶律大用的軍隊裏,莫非還真的藏龍臥虎?
正在這時,他看到對方忽然揮舞出一杆黑色的繡金旗幟,上麵繪著一隻巨大的綠咬鵑。這種旗幟,既非亡遼,也非周圍出沒的盜賊組織,金兀術從來不曾見過,奇怪地問身邊兩名謀士:“他們是什麼人?”
二人也不曾見過這樣的旗幟,回答不上來,隻說是耶律大用的人馬。再看去時,對方忽然變陣,清一色裝備的人馬係著一種軟綿做的夾板,簡單的護在胸前,這是一種當地出產的韌性植物,經過了粗加工,能夠抵擋遠距離射來的利箭。在他們的勇猛衝殺下,前麵的金軍便再也無法逼近。
火光下,金兀術看得分明,隻見這些人全是古怪裝束,他失聲道:“莫非是野人?”
再一看這一帶的地形,一名謀士也道不好,神色大變:“四太子,不要誤闖了魔鬼穀。”十幾年前的那場滅遼戰役還記憶猶新,凱旋歸來的一隊女真兵,誤陷入魔鬼穀,全軍覆沒,一個也沒有再出來。
金兀術當初聽得這個事情,卻不甚清楚,黑夜裏,但見這支聞所未聞的隊伍,勇悍無畏,急忙問:“這是靠近魔鬼穀了?”
謀士看看漫天的星鬥和風的方向:“不像,這裏距離魔鬼穀應該還有一段距離。”金兀術放下心來,他來了興趣,勒馬,一揮手,下令改變了進攻的方向。
這一片荒草的前麵,是已經日漸枯萎的雜草,十分平坦,正是發揮女真拐子馬優勢的有利地形。在震天動地的馬蹄聲裏,贏大王聽出聲音不好,正是女真族那種令人聞風喪膽的拐子馬陣型。他率領的這支野人和契丹、遼夏等各少數民族組成的雜牌軍,成軍時間日淺,幾曾見過這樣氣勢磅礴的進攻?慌亂之下,竟然亂了陣型,被金軍一衝,頓時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