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封慶化作長虹而去,四人都並無太多驚訝的情緒。司機和家仆顯然從一開始就知道,尹星和林依人在進入酒樓後也就意識到了對方絕非常人。
接下來的行程是去林依人父母的家中,在車上,尹星向林依人問了些她父母的事:林依人的父親叫林赤全,曾經是一名普通的體力勞動者,在京都定居後略有些發福,不吸煙不酗酒;母親叫謝夢語,是醫藥領域一個小型家族企業的中層職員,是一個性格相當獨立的強勢女子,對女兒、丈夫的要求十分嚴格,是過去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之主。
兩人現今都已經四十五歲,因為在京都內城沒有他們能從事的職業,所以幾個月來一直賦閑在家。林依人覺醒後也有半年沒見過父母了,難免有些心神蕩漾。
看著談起父母臉上就不由得掛滿微笑的林依人,尹星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家庭。父親失蹤多年生死不知,還留下一片仇敵;母親和妹妹也被此牽連,現今為止一直無法取得聯係。
要說尹星對那個素未謀麵的男人沒有產生過一點怨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這個早熟的少年更多體會到的是一種擔當,一種必須守護所珍視之物的責任,盡管有時他也會不由自主地羨慕普通人的家庭,但尹星不會因此怨天尤人,過去之事已成定局,而未來還可以在自己手中改變。
司機一路上始終沉默地開著車,這個中年男人也有自己的小家庭,卻因為某人的請求不得不在春節這個本該團聚的時期來為這兩個孩子保駕續航。尹星和林依人都與他自己的兒女一般年紀,但他們卻早早背負了這麼多,讓他不由得替孩子們有點心疼。一個與父母分離被卷進權力鬥爭的勾心鬥角,另一個戴上麵具藏掩自我一言一行都要再三考量,世家大族的悲哀在少年一代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對名利沒什麼追求,遠離權力鬥爭的漩渦中心,所以他才能看的分明;人類本性中的同理心讓他不忍看著這本應在父母羽翼庇護之下的兩人在旋渦中粉身碎骨,但他在自己的立場上,除了於心中為其祝福之外也並無可為之事。
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在這個華夏民族最為重視的節日裏,四人雖然各懷心思,但於這種氣氛下仍都在潛意識期待一個闔家團圓的夜晚。喜慶的紅裝點在馬路兩旁,在冬陽的照射下,各家各戶都像是要將自己的喜悅和幸福拿出來向路人分享。
有人即將見到親人,神采奕奕滿麵紅光;有人在工作結束後就可以團圓,心境祥和平靜;但也有人正強迫自己從回憶和幻想中抽離出來,繼續直麵殘酷的現實。不過一切都隻是瞬息,隻是狂風驟雨前寧靜的前夜罷了,風暴快要積蓄完成,現狀必定將被打破;短暫的美好,猶如那鏡中花水中月,一觸即滅。
幾個轉彎後,黑色的轎車穩穩停在林家專屬的一棟樓前,裏麵住的大多是林家的權力邊緣人員,司機一家也住在類似的地方。在少年少女的交談聲中,幾人來到三樓的一家住戶門前。或許是一些類似近鄉情怯的感情,又或者是其他,到了家門口的林依人反而躊躇起來。在深吸一口氣後,林依人頗為緊張地敲了幾下門,而她身後的三人提著大大小小的禮品。
在一聲幹淨利落的應答後,一個圍著圍裙手持鍋鏟的中年男性打開了門,他的身高約莫在175上下,眼角滿是明顯的魚尾紋,額上也顯露著風霜的刻痕,還算茂密的黑發中夾雜著許多白絲。林赤全看清門外的幾人,萬分欣喜地引著幾人進屋,並操著一口流利的西京方言向裏麵大喊到:“夢語!咱娃回來咧!”
一米七左右、身穿高領毛衣的中年女性臉上帶著笑容從臥室中快步走出,在看見林依人身後的幾人後迎上前來招待說:“辛苦幾位了,快請進,到客廳這兒坐坐,我給你們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