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辰進屋已是深夜。
他在玄關處拿出一雙拖鞋套在腳上,又轉移到那輛平時隻在屋內使用的輪椅上便進了餐廳。
餐廳的桌上,防蟲罩蓋著的一份飯菜是家裏保姆霞姨專門留給他的,微波爐裏加熱一下就能吃。
鬱辰一手夾菜,一手仔細地一遍遍翻看著工作日誌。
回歸之作,不容閃失。
這時,鬱薇躡手躡腳地從樓上下來。
“哥,你回來啦~”鬱薇像隻小兔子蹦到鬱辰麵前。
鬱辰看著有段時間沒見的妹妹,還沒來得及開口,鬱薇又像突然想起什麼,衝進客廳又跑回餐廳坐在鬱辰旁邊。
“鐺鐺~答應你的禮物”,鬱薇從紙提袋裏拿出一個精致的麵具,放在臉上比劃了一下,“那天飛的意大利,從威尼斯帶的。”
鬱辰接過來,看了看確實很精美,五顏六色的菱形格子手工繪製而成,看得出匠人的良好技藝。
隻是想不到它是幹什麼用的。
“很漂亮,謝謝。”鬱辰繼續吃飯。
鬱薇嘟起嘴來,“好敷衍啊~你們學藝術的不應該都喜歡這種有顏值但沒什麼用的工藝品嗎?”
原來你也知道它沒啥用啊,鬱辰倒是被這句話逗得放鬆下來。
“那我官方一點”,鬱辰認真看著鬱薇說,“我是真的很喜歡,謝謝我妹,工作之餘還惦記著她哥的冷暖。”
鬱薇開心地笑著說,“那我也謝謝我可愛的哥哥,一邊工作一邊還幫我得了個好評。”接著她拿出手機找到二手交易app裏的賣家評論,清了清嗓子讀了起來,“買家非常爽快,溝通高效,謝謝帥哥的咖啡。[讚]”
“椰子糖是個大美女吧?”鬱薇挑眉壞笑。
“當然沒我可愛的妹妹漂亮。”鬱辰摸了摸鬱薇的頭。
一句話把鬱薇說得心花怒放,她直接一把拉過鬱辰的輪椅,把正準備洗碗的他推進一樓臥室。
“我可愛的哥哥辛苦啦,碗我來洗,早點睡吧。”
這一夜,鬱辰睡得很踏實,或許因為難得沒有被疼痛所折磨,又或許是因為回到了久違的家。
家……嗎?
鬱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這裏稱作家,雖然這是他長大的地方。
父親鬱先斌這輩子有過兩任妻子,都不是他的生母。
鬱辰關於母親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就連她的名字“方雪冉”都是後來與父親一起掃墓時才知道的。
第一次來到這棟房子那年,鬱辰隻有不到五歲。
年幼的他看著一個不苟言笑的阿姨領著一個比自己大幾歲的小姐姐離開,不久後,又一個年輕貌美的阿姨搬了進來,再後來就有了鬱薇這個妹妹。
盡管鬱薇的母親黃惠娜努力扮演好一個稱職繼母的角色,但鬱辰心裏清楚,所謂的母慈子孝,不過是一出演給鬱先斌的戲。
隻是暴風雨正式來臨前,大家都要做足表麵功夫、相安無事而已。
打鬱辰記事起,自己就因鬱先斌唯一的兒子這個身份,被往指定商業版圖繼承人的方向培養著,縱使他始終不明白如今這個年代為何還有人把孩子的性別看得如此重要。
一個本該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隻因是個男的,就可以一切理所應當起來,實在可笑。
被寄予厚望的鬱辰從小就仿佛被放在一個既定的軌道內,每一步路都在按部就班地走著。
然而當了十幾年優等生的鬱辰還是偏離了父親設定的方向。
他人生的第一次脫軌就是留學期間從金融專業退學轉去讀了傳媒專業。
鬱先斌是在鬱辰開始籌劃第一檔節目時才知道這件事的。他大發雷霆,命令鬱辰立刻滾回公司,老老實實當他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