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頂的風刮得格外猛烈,我卻毫不在意的坐在百米高的樓頂邊緣,雙腳懸在空中左一下右一下的搖擺著。
這座大廈是我的公司所屬的物業,像這樣的夜裏是沒有人會留在公司的,通常下班後大家會三五成群的找地方飲酒作樂,隻有不合群的我才會一個人坐在屋頂看星星。
我叫羊易,今年二十五歲,一個在哪來西亞的首都吉隆坡土生土長的孩子。我身高中等,相貌平平,屬於扔進人堆裏就很難再次被發現的那種人。
我畢業於馬來西亞國內最頂尖的國立馬來亞大學,可是這屁用也沒有,如今的社會隻有靠家族背景才能謀得像樣的工作。一個草根想出人頭地?你連做夢的資格都沒有。
在麵試多次碰壁後,我選擇了現在的這家保險公司,底薪少的可憐,一切收入都靠業務提成。在生活麵前,你總是不得不低頭。
作為一名外勤的業務員,我的業績也是全公司最差的,因為公司掌握的政府資源一丁點都沒有分配給我。
能源、通信、製造、科研、金融......幾乎各個領域都牢牢的掌握在國家的手裏,對民眾公開的說法是會讓人人都比以前更加富有,但有哪個天真的人會相信如今的政府呢?
其實一切的源頭都來自那場戰爭。
這在馬來西亞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我們的國家本來是在全世界有數的富裕國家,自由和民主一直是國家的宗旨。但是軍方為了奪權,在十年前發動了政變,原來的國民政府被推翻,最高元首也被軍方處死,於是戰後的國家就由軍方掌控的新政府來掌控了。
如今的政府是槍杆子打出來的,他們根本不會講什麼道理。你有意見?馬上就會有一杆槍頂在你的頭上。想逃到國外也十分困難,因為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國家都不承認現在馬來西亞的新政府。
緊接著他們取締了原有的一切宗教,掐斷了與世界相通的互聯網,然後閉關鎖國,利用一切媒體告訴民眾,其他國家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們現在的生活才是全世界最美好的,隻有擁護新政府才是正確的,以此給國民不斷地洗腦。也的確如此,一群愚蠢的國民才有利於他們的統治。
所以資源被國家壟斷後,富的人可謂富的流油,窮的人卻是難以糊口,貧富分化日益嚴重。
坦白說我已經活膩了,父母早早的就去世了,周圍也幾乎沒有半個朋友,自己要長相沒長相,要錢也沒錢,我真的恨不得今天就結束自己卑微的生命。
此時我就身處於百米的高空,探出頭往樓下隻看上一眼,手心都會冒出汗來。盡管如此,我仍然很喜歡坐在高處的感覺,因為隻有躲開熱鬧的人群,我才能感覺到安全感,我很享受這樣寧靜的夜晚。
看了一下手機,已經過了夜裏十二點,距離明天早上的晨會隻有不到九個小時了,我也隻能揉揉凍僵的身體,然後站起來回家。
正當我準備離開天台的時候,我的餘光忽然發現了旁邊的一個人影,那個人影站在樓頂角落的極邊緣處,不斷往前探著身子,看樣子似乎隨時會掉下去。
我嚇了一跳,難道我碰上真正想不開的人了?
我連忙走近幾步,借著月光才隱約看清楚,這是一個穿著一身名貴西裝,身材瘦高的男人。他站在樓頂的邊緣,似乎正在下定決心往下跳。
不能見死不救!
我悄悄的走到他背後,見他站的很高,便提起一口氣,然後猛地撲上去,抓住了他的褲子用力的把他向後拉。
但也許是他太瘦了,係著皮帶的西裝褲子居然被我一下子拽到了膝蓋,連他穿的一條紅色的內褲都露了出來,在夜色中格外顯眼。
那男人嚇了一大跳,他“啊”地叫了一聲,想轉過身來。可是慌亂之中卻被褪到腿腳的褲子絆住了,整個身體晃來晃去,接著重心一偏,眼看就要栽到樓下去了。
這可把我嚇壞了,要是他真的掉下去,那就不是自殺了,那不是等於被我殺了嗎?要真是那樣,恐怕跳進海裏也洗不清了。於是我全力衝上去,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那男人一隻手被我抓著,另一隻手扒著簷沿的邊緣,雙腳懸空,他當真是嚇壞了,大聲呼喊著救命。
我把全身的潛力都激發出來了,咬著牙絲毫不敢放鬆。也幸好他的體重真的很輕,我雙腳擺出馬步,拚盡全力才終於把他拉了上來。
我坐在地上擦著汗,氣喘籲籲的說道:“大哥,生活再困苦也不要選擇輕生啊,我知道現在賺錢難,可是男人......還是要堅強一些。”
“堅強你個頭啊!你是不是有病?!”那個男人先是費勁的把褲子提到了腰上,然後氣急敗壞的吼著,一看就是喝多了酒。
他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年紀,皮膚白皙,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人。但是他的身體骨瘦如柴,戴著一副金邊眼鏡,高級西裝穿在他身上就像個孩子穿了大人衣服一樣,怎麼看都很不協調。
我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說道:“你肯定是欠了錢,壓力太大了,所以想跳樓對不對?我跟你說啊,凡事看開點,人生處處是機遇,你怎麼知道將來不能翻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