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水的記憶裏,妹妹不是這樣的。
剛淪為奴時,妹妹寧可自己不吃,也要把包子留給曲水。
然後靠在她的肩膀,小聲說:姐姐,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著回京城,我爹是被冤死的,還等著我替他們洗清罪名。
曲水不知道短短幾個月,妹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既然不想帶她走,為什麼當初又要和她相認?
給了她希望,又讓她跌進無盡的失望。
從高高的雲朵,重新跌落泥土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她把玉佩拿出來,“你答應我,會帶走的。”
貴妃卻對她的質問視若無睹,冷漠的說:“人應該向前看。”
“你說了會帶我走,你答應過我的,你是貴妃了,是人上人,可我還是卑賤的奴,是我把脫離奴籍的機會讓給你,你才有今天,貴妃娘娘金口玉言,怎麼能言而無信呢……”
聲音逐漸哽咽,眼眶中都是淚水。
貴妃對她的話毫無興趣,抿了抿唇,沉默片刻,說:“等西北的事情了了,顧將軍會隨我一同回京,還把你帶在身邊,姐姐是想,再逼我看一場活春宮嗎?”
曲水被這話噎住,掌心都是汗。
她可以肯定,貴妃是故意的。
“你說過會帶我離開。”她重複這幾個字,生生的把眼淚逼回去。
她以前不相信姐妹說的話,現在才知道都是真的,大難臨頭各自飛,姐妹又算什麼,更何況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時光荏苒,人總是會變的。
“姐姐,對不起,我自身難保。”貴妃娘娘撂下這句話,便讓宮婢送曲水出去。
曲水以為,妹妹說的自身難保是因為身份,以為妹妹以平民之身混到貴妃,還沒有為爹娘洗清冤屈,所以步履維艱,不得不步步小心。
卻萬萬沒想到,在儀仗隊離開西北大營的那個早上:她看到顧行從貴妃的營帳中出來,衣衫淩亂。
貴妃的手有意無意的摸著脖子上的吻痕,語氣盡是得意:“曲水,你怎麼來了?”
她心中難受:“不來怎麼認清你的真麵目。”
貴妃笑:“姐姐,我嫉妒你,所以你有的東西我都要搶到手。”
原來,貴妃不願意帶她離開,是因為看上邊了顧行。
曲水想哭,可是哭不出來,隻能咧著嘴,強迫自己笑。她想不明白,自己隻是一個低賤的奴,擁有的東西一雙手都數的過來,有什麼可嫉妒的呢?
她抬手,一巴掌卻沒扇過去,因為害怕。
一個是貴妃,一個奴,一個是天上雲,一個是地上土。
土髒了是泥,被人踩在腳底;雲再髒,也飄在天上,遙不可及。
從今天起,兩個對她最好的人,都離她而去。
顧行麵色僵硬,“曲水,你聽我解釋。”
她強忍著淚,說著違心的話:“聽說將軍今日班師回朝,奴特來恭喜。恭喜將軍,得償所願,步步高升。”
顧行沒有回應,臉色煞白。
貴妃突然攀住他的脖子,兩人當著曲水的麵擁吻。
她含著淚往回跑,顧行有力的臂膀把她拉住,低頭嗬出的熱氣噴在她的臉上,聲音暗啞。
“我帶你去京城。”
曲水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推開他,“我不去。”
顧行突然變了臉色:“這是命令,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