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亥時,天色深暗,山巒樹影早已模糊成了一團。翡翠、碧玉不用值夜,將姐妹二人送到,自去偏廳休息,迎春姐妹也道了晚安各回各屋。
雪蓮回了屋扯下頭上的絲帕,竹心幫著擦幹頭發,綰了簡單的發髻。
屋內高燭明亮,正中真漆床懸著蟲草鮫綃的紗帳,窗邊的多寶閣上擺放著梅瓶花觚和珊瑚盆景。
進門處有一軟塌,已放置了被褥,這是竹心值夜的地方。屋內燃著炭盆,炭盆裏攏著銀絲炭。室內溫暖和煦,雪蓮就有些困倦,於是起身去了淨室,竹心也要跟著去,雪蓮擺擺手,竹心也就停了腳步。
雪蓮從淨室中出來,對竹心說:“我乏了,安歇吧。”竹心忙服侍雪蓮躺下,又給掖了掖被子,放下紗賬,吹了幾盞高燈,留了一個案幾上的小燈,便也去安歇。一夜無話至翌日。
雪蓮泡了溫泉,去寒氣又解乏,一覺睡到辰時,若不是迎春喚醒她,能睡到幾時可不好說。
竹心掀起紗帳,雪蓮沒有應聲而起,躺在床榻上清醒了片刻,方緩緩坐起來。
洗漱後的二人在花廳的八仙桌前用了早食,雖山莊裏現隻有姐妹兩個“不正經”的主子,但廚房裏也不敢怠慢,包子、點心、羹湯、米粥、小菜,也是滿滿一桌。
姐妹二人飯量不大,剩下的便讓荷心姐妹倆同侍候的丫鬟們分食了。
飯後稍事休息,迎春姐妹便攜手到莊子裏頭走一走,呼吸新鮮空氣,欣賞避暑莊子的風光。
出了院子,順著寬敞的道路,順時針圍著內院外走了半圈,用時一刻鍾(半個小時),一成圈下來,需要半個多時辰。
山莊前可看到避暑山莊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門前是參天的銀杏樹。
姐妹倆走了一圈看到的都是豎起的牆圍和牆內探出的枝枝丫丫,外牆兩邊看到的是鬱鬱蔥蔥的鬆柏。
回到玲瓏館,在前後院也走了一圈,相對比還是這裏更雅致一些,菊花伴鬆竹,精致的水榭,隱在花叢中的涼亭。
姐妹倆剛進屋坐下休息,那邊管事周媽媽親自前來相請,原來老夫人在二夫人的陪同下,已住進蘭庭館,喚姐妹二人前去陪老夫人說話解悶。
姐妹二人原就穿著見客的衣裳,相同款式的交領襦裙,上衣是湘妃色短襦,下身是薑黃、湖蘭六幅間色長裙,壓著“玉環綬”,如若雙生的打扮,活潑又清雅,看著喜人。
姐姐梳了雙鬟髻,妹妹梳了雙丫髻,頭戴銀連三式的梅花簪,簪頭上鑲了米粒大小的紅寶石又分別垂著一顆銀絲水滴型的串珠,一長兩短,新穎獨特,顏色鮮豔的珠花插在兩側,耳戴梅花形的銀耳釘,姐妹倆各戴一支二夫人給的珊瑚手鐲。
這銀連三式梅花簪是薑清時元旦前為妻女訂製的首飾,簪頭上的垂絲珠是一家人集思廣益的巧思,新穎又別致。
渾家是金連五式花頭簪,兩個女兒是銀連三式花頭簪,紅寶石雖小也是薑員外的饋贈,大寶石薑清時也不接,他覺得多大的腦袋戴多大帽子。
姐妹二人在翡翠、碧玉、荷心姐妹的陪同下,一同前往蘭庭館。蘭庭館是一排五間正房寬大的建築,軒昂壯麗。一條大甬路,直通正門。
進得門來,鎏金青地匾額懸掛正上方,上書三個大字“蘭庭館”,地下兩溜八張楠木靠背椅,正中間是寬大的案幾,擺放著香爐、盆景、瓷器花瓶。
姐妹二人被指引著向右室走去,四個丫鬟自去偏廳等候。老夫人倚坐在北牆下的一張寬塌上,二夫人側坐在西邊下首。塌前是一張方桌,擺著幾把椅子,椅子上搭著淺碧椅袱。
大丫鬟惜春和忍冬坐在南麵的硬塌上,塌上擺小炕桌,倆人頭挨著頭,看著忍冬手裏正在繡的絲帕,小聲議論著配色。
迎春姐妹進屋行了禮後,老夫人讓姐妹倆塌上坐,姐妹倆客氣了一番,在東手邊的椅子上坐了,有小丫鬟捧上茶來,雪蓮喝的仍然是薑棗茶,其他人吃的蒸青綠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