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新舊(1 / 2)

鶴之舟懸絲診脈的技術隻能說稀疏平常,遠不能跟公羊無門相比,但如今孤男寡女,他們身份又如此尷尬,還是取用銀絲要方便一些。

喬婉娩的脈象也確實如他所想的那樣,稱不上好,白天紮的針本來已經緩解了她的喘症,不過她被打傷的正好是肺經,氣息本就不穩,今夜情緒變化也委實過大,爆發起來可能還要比白天那會兒更凶險。

“將袖子往上卷一些。”他低頭拈起一枚金針,道:“先給你紮幾針緩解一下,等回山莊後需得即刻服藥,藥方你記一下。”

喬婉娩沒想過兩人的身份會突然從“情敵”演變成醫患,但她也確實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叫曾經的李相夷變成如今能夠釋然地對她說出祝福的李蓮花,故而隻是遲疑了一會兒,便將袖子往上卷起了一小截,露出了戴著玉鐲的纖細手腕。

鶴之舟一邊將藥方逐字說清,一邊快速地在她手腕上落針。

喬婉娩十分聰慧,待他將手腕的三針,小臂的三針與頸側的一針都紮好後,她已經能一字不落地將藥方重複下來。

隻是金針需要在體內留針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她這邊剛將藥方背完,二人便又麵麵相覷地沉默起來。

幹坐了片刻後,喬婉娩終於抵不住這種詭異的靜謐,主動道:“鶴公子是怎麼與相……蓮花認識的?”

“我當時剛遭逢大變,是他收留了我。”鶴之舟並不排斥與喬婉娩說起李蓮花那些年的過往:“那是八年多前的事,我與他一同在東海一個偏遠的漁村中過了一個冬天,隨後我選擇了外出闖蕩,一年後,他也因為有記掛的東西而從漁村重新踏足江湖。”

“東海……”喬婉娩緩緩抬起眼睫,“果真是在東海。”

聽她這麼說,鶴之舟便有些忍不住心中的不平:“你尋了他十年,原來竟從未去東海尋過嗎?”

她自是聽出了鶴之舟話語中的怨言,但她也隻是淚盈於睫,苦澀地輕笑一聲,“我從不敢去東海。”

當年她總覺得是因為她的一封訣別信,讓她心中絕對不會輸於笛飛聲的李相夷心神不寧,以至於在東海的那一戰裏落敗失蹤,生死不明。

她從不敢去東海尋人,怕尋到的是相夷的屍體,隻能自欺欺人地將四顧門其他人所告知的未曾在東海尋到李相夷當做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滿江湖地尋人,一尋便是十年。

鶴之舟也隨她輕嗬一聲冷笑,“當初四顧門四分五裂,人心渙散,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地去尋他,你竟也信那些人的一麵之詞。”

如今想來,喬婉娩自然知道自己當初的錯處,但她生來便是這樣,骨子裏的執拗總是那麼不合時宜,而真正需要她麵對時她又總忍不住逃避。

見她又忍不住要開始垂淚,鶴之舟才察覺自己方才話說得重了些,眼前這人到底是李蓮花放在心上過的女子,他竟將人給說哭了……

他摸了摸袖袋,摸了空後才想起方才已經將手帕給過眼前這人。

於是他便隻能默默地後退了一段距離,抱著少師劍數著留針的時間,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