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用、任都並排坐在懸崖邊上。天空群星閃耀,山下樹木成海。
敝用眯著眼睛似醉似仙道:“任都,你為何要學兵法?”
任都遙望星空:“我是燕國人,吾父桂襄侯人稱治世神侯,他雄心勃勃,立誌要讓燕國國富民強。他焚膏繼晷、嘔心瀝血地輔佐燕王,年剛四十,發已全白。一日,父親執我之手說道:‘燕國小民寡,若想富強,非朝夕可達,即便富強,亦不可久。’我問他為何,他說:‘方今天下七國爭雄,燕國內富,隻可自守,卻抵不住六國的頻繁侵略。燕國若要久立,非滅六國統一天下不可。要滅六國無兵不可,有兵無將不可,有將無能亦不可。’唉……父親高瞻遠矚,憂國憂民,不孝之子隻想助他一臂之力。”
任都說完扭頭問敝用:“你呢?”
敝用依舊半眯雙目:“我與你不同。我家世代為商,商人隻為了一個字——利。無利不趨,無利不返。”
“‘利’與兵法有何關係?”任都不明白。
敝用道:“我父販東海之珠到楚,運藍田之玉到齊,利可謂大也。但我不以為然,天下得大利者王也,次之公侯、將軍。王者與生俱來,不可強求;而將軍卻是能者居之。將軍坐擁百萬雄獅,何利不取?何利不得?兵法乃智慧之結晶,治國、為官、用兵、經商、交友、為人無所不需。所以,《鬼穀兵道》我誌在必得。”
任都苦笑:“要得兵書,先抓師傅。西山方圓五十餘裏,師傅若再躲進山洞,抓他談何容易。這就如同大山之中找一死人,是絕對找不到的。除非仿效當年晉文公燒山求子推,但這太荒唐了。”
敝用道:“師傅若是死人,我們肯定找不到他,但他是活人。活人與死人是有區別的。死人沒有生命,一動不動;活人擁有生命,能動能跳,更重要的是活人有七情六欲。一個逃避之人最初會小心謹慎,但時間一久便會放鬆下來。當他認為百分之百沒有危險的時候,便會從陰暗、潮濕的山洞裏出來,在附近照照日光,摘些山果,甚至捕個野味,這些都是人之常情。”
任都插話道:“即便師傅從山洞裏出來,可我們發現他的機率也太小了。而且,我這人從小運氣就不好。”
敝用道:“用兵之人怎麼能靠運氣呢。去州走出山洞,我們未必能夠發現他,但他卻可以發現我們。去州一旦發現我們的準確行蹤,便會更加放心,放心之餘他便會悄悄地、遠遠地跟蹤我們。跟蹤我們遠比躲在山洞裏安全,因為躲在山洞之中還有可能被我們誤打誤撞碰上呢。這時,我們在明,去州在暗,而且我們的行蹤完全被他掌握,他就會認為自己絕對安全了。但事無絕對,隻要他跟蹤我們,我便能抓住他。”
任都頻頻點頭,為敝用縝密的分析所折服:“隻是,山上多樹,阻礙視野,如何讓師傅發現我們呢?”
“這有何難!”穩操勝券的敝用回頭望著熊熊的篝火。
“噢——我明白了。”任都領悟了。
敝用從崖邊站立起來,手指山下林海:“你看,這不就是我的千軍萬馬嗎?”敝用興奮無比,大喊起來:“將士們,隨我衝啊!”
喊聲如雷,在山間回蕩。
睡在篝火旁的羋慧和趙品葉被喊聲驚醒。趙品葉隨手從篝火中抽出一根火柴,大驚道:“狼來了,狼又來了!”
待品葉看清事態後很是生氣,她用火柴指著敝用道:“深更半夜,你大吼什麼?想把狼招來嗎?”
任都道:“他太興奮了,因為他想出了抓師傅的辦法。”
趙品葉“哼”地一聲把火柴扔進了火堆:“我以為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抓師傅還不簡單!”
“噢?”敝用、任都、羋慧三人一齊目視品葉。
品葉得意地坐到地上,然後一本正經地說:“山上插白旗——詐降!”
“嗨!”敝用三人一起泄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