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湧的洪水淹沒了關城內戰馬的嘶鳴，也吞沒了燕趙士兵的呼喊。渾黃的水中辨不出是山上滾落的石塊，還是漂浮的屍體。山頂積蓄的足以吞沒兩個門齒關城的池水在短短一個時辰內傾瀉而盡。
在接下來的三天，隨著關城內水位的下降去州帶領秦軍展開了救援工作。城內燕軍、趙軍屍橫街巷，還有很多屍體被洪水衝到了城外十裏的田野裏。羋慧、任都、敝用的屍首也是在那裏被找到的，三個人仰麵躺在那裏，手拉著手。看到這一幕，趙品葉落淚了，去州沉默了。
沒被淹死、活下來的燕趙士兵隻有二百多人，他們都成了秦軍的俘虜。這其中包括趙勇。趙勇由於失去了右手，沒有參加攻城戰，而是留守在了軍營，所以僥幸逃過水淹。
去州下令把二百多俘虜全放了。
去州麵對著趙勇，品葉在旁邊看著哥哥與去州。趙勇抬起綁著紗布、已然沒有了右手的腕子，又望了一眼身後的殘兵敗將，感慨道：“戰爭的本質就是失去親人。”
去州仰天無語。
“哥，妹妹還在，你沒有失去我……”品葉哽咽道。
趙勇點頭。
去州長歎一聲，對趙勇道：“待將軍回到趙國，恐怕邯鄲城已被秦軍攻破了……”
“希望秦國一統中原後能夠善待諸國。”趙勇也長歎了一聲，“邯鄲是我的故國，我是要回去的。品葉，就托付給你了。”
說完，趙勇帶著燕趙殘兵踏上了回歸路。
去州把將軍印並辭呈交與了孔魯，說道：“戰爭除了進攻，還需防守。而防守不能過分倚重山川之固。河有冰封，山有缺口，門齒關如今不是也被攻破了嗎？”
孔魯不解，問道：“雖然門齒關現在被洪水衝垮了，但是我們打敗了敵軍，去州先生為什麼說門齒關u0027被攻破u0027了呢？”
去州反問道：“如果此刻突降一支敵軍，你將如何應對？”
孔魯皺緊眉頭。
去州又道：“你是魏國人，我是楚國人，你我皆非秦國人。如果此刻我們反戈一擊，秦當奈何？”
“這……”孔魯沉思道，“依先生看來，如何才能金甌永固呢？”
去州一字一頓道：“兵道在於不戰！”
孔魯沉思。
去州慨歎：“我曾為敝用、任都、羋慧之師，卻不能使其與己誌同道合，不能阻止他們來戰，不能說服他們退兵，最終落得於此兵戎相見，連同他們數萬人流血犧牲……於兵道而言，我是一個失敗者……以前我一直認為，兵道，詐也。其實，兵道，非詐；兵道，不戰也。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孔魯道：“先生所講我聽不太懂，恐怕天下也沒有幾人能夠懂得吧。”
去州道：“孔魯，你有守城大功，他日秦王接見你，你定要將我的這些話講與秦王。記住，兵道，在於不戰。”
良久，去州自語：“我要回去了，鬼穀先生留下的那些書我還沒有看懂，還需再讀。”
馬車上載著三具木棺，去州駕車，品葉坐在身旁，默默無語。血色的晚霞下，馬車朝著遙遠的鬼穀駛去。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