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單手握扁,一個回旋,竹扁橫掃在地,擺了個起招的姿勢。
背叛師門,欺師滅祖,逞血氣之私,好邪惡之舉......一單單罪名,我念給她聽,竹扁掀起陣陣狂風,一招招地落在她身上。
中穀惠原本還可以躲避幾招,越打越慌,最後完全是毫無招架之力。
迎麵一擊,她腳步踉蹌,吐了一口血。
她看著我,幽幽地笑:「陳七,不管你信不信,在四方大院那些年,是我一生中,最懷念的日子。」
「曾經我以為,自己也可以跟你們一樣,生活在陽光之下,看你們打鬧嬉笑,可惜,可惜啊,我身不由己......」
她輕輕搖頭,似乎是想喚起我的共鳴,眉眼恍惚又遙遠。
四方大院的青蔥歲月,早就是一場無法回頭的夢。
我道:「陳二五病重不起的時候,你是怎麼對他的,你自己心裏有數,如今又何必假惺惺地回憶起那些過往。」
中穀惠神情一愣,繼而笑道:「原來你都知道了啊,沒錯,我不僅餓著他,還把糞坑裏的屎都澆到他身上,我看著他在屎裏爬,像扭動的蛆......」
忍無可忍,我手中的扁揮向她的頭,狠狠落下,在她腦袋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跡。
她站著看我,口中仍是喃喃:「我恨他啊,他原本是最有可能帶我走出陰暗的人,可惜,他給了我希望,又舍棄了我......」
「他厭惡我的眼神,像極了齋藤家的那個人......」
中穀惠死了。
一切都結束了,又似乎一切才剛剛開始。
我重回廢棄廠房,見到了蔡舅爺。
一場打鬥過後,黑口的人死的死,傷的傷。
蔡家自然也損失了人,蔡寶國坐在椅子上,手裏撐著一根拐杖,不斷地念著:「老了,老了啊,打不動了。
」
我離開昆城的時候,他才四十多歲,十年而已,已經兩鬢斑白,不復盛年。
我跪在他麵前,他手中的拐杖打在我身上,一下又一下,用盡了全身力氣,哀嚎道:「陳七!陳七!你怎麼敢的啊!我家菜頭到了最後咽氣的那刻,還抓著我的手對我說,阿七不是故意的,別怪她......」
「他到死都還念著你啊,陳七!你怎麼敢,怎麼敢把他打死,逃了十年都沒回來看他一眼。」
蔡舅爺嗚咽,老淚縱橫,打累了,筋疲力盡地坐在椅子上,止不住號啕大哭。
「菜頭啊,菜頭,我的兒......」
我被他打得雙手抱頭,趴在地上哽咽,也跟著號啕大哭。
我沒敢告訴他,整整十年,我沒有一刻忘記過蔡彭城。
我記得他小學六年級還是個胖墩小霸王,練起南派拳法,身上的肉一顫顫的,被我捂著肚子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