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發生的事情太多,餘昧都快忘了這一茬,聽他說到才想起來,伸手去拿手機:“錄音師給我發了demo,還沒聽。”
屏幕上有幾條向蝶發來的消息,他看了一眼,刻意略過了,徑直找到那個未命名的音頻軟件,打開播放,舒緩的旋律就淌出來。
可能是因為原本期望就低,他聽了幾句,居然覺得還不錯,完成度比他想象中高。
旋律還是那個旋律,歌詞卻很有意思,不涉及任何的個人情緒,隻是陳述,列舉了很多他們一同經歷過的場景。
海岸,白鳥,潮聲,遮陽傘,易拉罐上的水汽。
青金石月季,藍繡球,向日葵,西番蓮藤。
超市偏軌的購物車,咖啡拉花,黃昏時分的英文電影,牛奶。
陽春麵,調料瓶,起霧的玻璃窗上重疊的“我愛你”。
還有很多。
在別人聽來大概有些無厘頭,隻有他們清楚那些破碎詞條背後的意義——像一段加密日記,一個長達三分半的秘密。
短短三分半,兩百多秒,像是把他們幾個月來相處的片段又彙總復現了一遍,夢似的閃回往復,基調始終是暖的,卻因為餘昧偏冷的音質稍有變化,不像最開始那樣輕快明朗,更像黃昏伊始、雲都是暖橘色的那幾分鍾。
一曲終了,客廳又安靜下來,小蘑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也跑來湊熱鬧,往餘煦懷裏鉆。
餘煦隨手摸了摸它,突然想起什麼來,便問了一句:“對了,這首歌有名字嗎?”
“之前取的歌名是《春》,”餘昧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文件,輕聲道,“但現在聽完,又覺得另一個詞更合適了。
”
“什麼?”
餘昧放下手機,抬眼看向他,輕聲道:“《痕跡》。”
第64章 噩夢
當晚,餘昧做了個夢。
夢裏舞臺燈璀璨奪目,周圍都是鮮花和掌聲,音樂聲嘈雜,他站在臺下,沒聽過那些歌,看不清臺上的人,隻能聽見身邊的許觀玨問他,羨不羨慕這樣萬眾矚目的生活。
他誠實地搖頭,卻被對方不輕不重地揉了一下腦袋——夢裏的許觀玨十七八歲,比他還高一個頭,說什麼做什麼都是一副兄長的樣子,很溫和,卻又無可辯駁,仿佛永遠都是正確的。
“怎麼會不羨慕呢,”許觀玨看著他道,“每個人都會羨慕的,隻是你還小,沒經歷過,所以不明白。”
這個夢很古怪,他自始至終都留有一部分意識,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對夢裏發生的一切都無能為力,也沒法反駁。
他很想說他是明白的,正因為明白,比任何人都清楚高處不勝寒的滋味,才那麼想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