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昧都懶得反駁他,一邊調弦,一邊還要被造型師圍著做發型,已經麻木到毫無波瀾了。
倒是許觀玨,也不知道前段時間飛國外,是被采訪多了還是玩累了,嗓音狀態不太好,黑著臉去了隔音室開嗓。
這場演出來得太突然,扛住了是Echo實力的一次證明,幾乎能把他們的身價再往上抬一截,扛不住就難免被扣個流量草包的帽子——盡管以關陽的營銷手段,大概不會允許失敗的片段流出去。
所幸正式演出時沒什麼失誤,中規中矩偶爾翻花,忙忙碌碌地兩天也就過去了。
倒是有個他彈古箏的片段傳到網上,爆了一次熱搜——他那種白金色的半長發和古典樂器放在一起,原本應該不太相稱,然而從視頻裏看起來,卻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感,低頭撥弦時碎發滑落,看起來格外和諧。
大概因為他很少走這種風格,偶爾一次,就很抓人眼球,還衍生出一眾“出圈神圖”。
向蝶把那幾張圖發給他的時候,他其實還不知道網上傳成了什麼樣——這兩天除了排練就是演出,還要陪著許觀玨他們和諸位嘉賓“閑聊”,他連手機都沒怎麼看。
看完倒也不怎麼意外,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怎麼都鬧到熱搜第一了,餘煦還沒來找他要演出錄像。
如果放在平時,他和餘煦的聊天頁麵都該刷屏了。
準確來說,這兩天裏餘煦都沒怎麼聯係他,除了像往常一樣叮囑他記得按時吃飯、晚上早點休息,就沒什麼其他話了。
話少得他都覺出異樣,一度懷疑他們是不是在冷戰——睡了一覺彼此都有虧欠,還沒來得及解釋清楚就被迫分開,這個理由倒是挺充分的。
但他總覺得餘煦不是那樣的人,何況他自己也沒什麼冷戰的想法,隻是實在沒時間看手機,每次回復都要隔上幾個小時。
幸好兩天很快就結束了,許觀玨還要趕回國外,公司那邊也不能借著這個機會拖他多工作兩天,跟組吃完慶功宴,他也就順理成章地回家了。
自從餘煦搬來他的房間陪睡,他似乎就變得有些認床,加上這次出來忙著排練,兩天裏他幾乎沒怎麼睡著過。
像隻被放進陌生環境的貓,回到熟悉的車裏才放鬆下來一點兒,思緒漸漸變得昏沉。
卻也睡不著,隻能聽著車載廣播裏放慣的白噪音,想些有的沒的。
比如到家之後該怎麼和餘煦提想在一起的事——他們這個有名無實的婚結了快四個月,該幹的似乎也都幹了,其實隻差一句“我愛你”,和一個正式標記。
後者倒是不急,但前者……他這輩子沒主動跟誰有過感情牽扯,表白更是頭一遭 其實還有些茫然。
畢竟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八年裏,“穩定關係”本身就是最不可信的東西,哪怕這個人是餘煦,他也本能地感到恐懼,怕踏近一步平衡崩塌,就向他無法控製的方向倒去。
以至於一度產生了退卻的念頭,想縮回安全區裏,繼續保持現狀,等解決完許觀玨的事再說……
然而他想起那天餘煦患得患失的表情,心髒就難以自抑地微微發澀,總覺得自己空長十歲,也該顧及小孩的感受,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
就這麼胡思亂想了一路,到家時車開進地下車庫,他才想起發條消息,問餘煦在不在家。
結果有些出乎他意料,餘煦沒回消息,也罕見地沒來給他開門,家裏空無一人。
打開家門的那一刻他愣了愣,心底突然湧起一種混亂的情緒來,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恐懼——大概後者更甚一些,是某種連日來被他壓在心底、也來不及去想的恐懼。
這幾天餘煦實在太反常了。
留下一張紙條就不知去了哪,也不像平時那樣時不時地發消息來黏他,盤問他的行程,而且到現在還沒回家……
他抿了抿唇,壓下心底那些不安,隨手把行李箱放在一旁,給餘煦打了個電話。
一顆心就隨著無機質的機械音一點一點沉底,直到那句“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傳進耳朵,他才麵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
其實直到這一刻,他的思緒還算是平靜的,足夠支撐他進門去查看貓的情況,確定這幾天裏餘煦至少回來過。
也足夠他大致回憶一遍這幾天他們有過的交流,猜想以餘煦平常的性格,應該不至於和他置氣。
但那天之前他們確實鬧過一點兒不愉快,因為他誤會餘煦帶著陌生信息素回家的事——再往前追溯呢,如果餘煦真的一直介意這場婚姻有名無實,介意他不肯鬆口確定關係,那……
下一秒他的思緒陡然被打斷,像隻茫然盤旋的雛鳥,被一顆子彈當空打落,狠狠摔進穀底。
次臥門口放著一隻行李箱——很眼熟,是餘煦搬過來時帶來的那一隻。
他一怔,心底立刻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走過去伸手碰了碰那隻箱子——要用幾分力氣才能推動,裏麵顯然是裝滿了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