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薇看見沈進踩著三輪車迎麵而來熱情打招呼，父子倆互看一眼，沒說話，反倒是顯得有些陌生和不自在。
沈進餘光落在沈逾身上，也沒注意前麵的路，三輪車車輪卡進前麵那段正在維修路段的縫隙裏。
沈進費力地蹬腳踏板，三輪車也紋絲不動，直到一股力量從身後傳來，才挪動了位置。
老了，是真的老了。
沈進的腿發力就隻是一瞬間，也感覺用盡了全身的洪荒之力。
沈逾推著三輪車，沈進騎得很慢，時不時地還回頭偷瞄他幾眼。
沈逾雙手把著三輪車，有意無意地提起那個女人，“她的那筆錢，你記得轉回去。”
“轉了，”沈進低沉地應了一句，“前天下午我就轉回去了。”
“好。”
話一落，父子倆又陷入了沉默。
沈逾的沉默寡言讓沈進有些不適應，他不像當初那般，就算沈進很不想聽有關皮影的事情，他還是會樂此不疲的跟他講發生的所有事情。
陶然這段時間一直跟著林柒照顧外婆，沈進的眼線也沒能派上用場，沈逾不說話，沈進卻覺得渾身不得勁兒，他比誰都想知道，皮影園子開園以後，到底反響怎麼樣？
“你那兒怎麼樣？”沈進問。
沈逾沒想到，他居然會主動問皮影園子的事情，眼裏滿是錯愕：“什麼怎麼樣？”
“皮影園子。”
沈進的聲音像是咬緊後牙槽發出的，尾音還帶著嗡嗡聲。
“還行，比預期想的還好。”
沈逾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沈進惹惱了，突然將三輪車停下，轉身瞪了沈逾一眼，怒不可及地罵了一句，“我是想聽你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嗎？”
“那你想問什麼？”
沈逾看他火急火燎的樣子，忍住不笑。
沈進急赤白臉地拍了拍三輪車車頭，又一巴掌呼到沈逾的手臂上：“我想問這段時間皮影反響怎麼樣？你叔叔們能不能吃得消？你的那個新劇本又怎麼樣？”
沈逾揉了揉被揍的手臂，還是很淡地回了一句：“都挺好的。”
為了給他們父子製造獨處的空間，白薇薇也主動與他們拉開距離，可看著他們倆木訥寡言，一開口說話就又急的樣子，她又著急。
“叔叔，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嗎？” 白薇薇說，“沈逾是希望你親自去看看，看看你曾經引以為傲的皮影，是怎麼在屬於它的舞台上發光發亮的？”
沈進將懸在半空的手臂收回，手輕輕握起拳頭，低頭歎了歎氣：“當年，皮影差點毀在我手裏...”
沈逾走到父親跟前，將手搭在父親的肩上：“爸，那都是當年的無奈之舉，你不曾放棄皮影，也不曾將皮影毀了，隻是換了一種方式與它共存而已。它刻在心裏，刻在骨子裏，往後一定會被世人記住，也一定會找到屬於它的價值。”
聽了沈逾說的那番話，他的心瞬間被捂熱，第一次在兒子這裏，他找到了這麼多年一直未解的答案。
是的。
他不曾放棄皮影，隻是換了一種方式與它共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