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是一路飛奔逃回家的。
傾盆而下的雨水，將他從頭到腳淋了個透。
回到曾經溫馨的小屋門口時，慌亂的心這才稍稍平複一些。
“我回來了。”他輕聲說了句，這才插入鑰匙，擰開門把手。
屋子裏的味道越來越不好聞，那是奶奶房裏發出來的味兒。
陳墨並不介意。他小心地換好拖鞋，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房間，換了一套渾身上下都是黑貓印花的家居服。
家居服是奶奶給做的。純棉的質地，貼在冰涼的身上，有些微微的暖意，像極了奶奶曾經溫暖的手掌。
陳墨抬起胳膊，側臉在袖子上蹭了蹭，喃喃道：“奶奶。”
胃一抽一抽地有點疼。
向往的白米飯和蒜烤茄子沒吃上，剛剛一通狂奔又耗費了大量的體力。餓上加餓，不僅胃痛，連腦袋都有些暈乎乎的。
陳墨走進廚房，打開水龍頭灌了一肚子自來水，這才感覺好些。
“奶奶，今天有沒有好一點？”推開奶奶的房門，濃重的味道撲麵而來。
陳墨麵不改色地走進去，在床邊蹲下。
“奶奶，你還不起來嗎？”
床上的人沒有動靜，陳墨從被窩裏掏出那人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冰涼。
“奶奶，你再不起來，我就餓死啦。”他有些著急，晃了晃那隻滿是皺紋的手，晃出來一截胳膊，手肘內側全的紫斑已經連成了片。
“奶奶，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陳墨的眼眶漸漸紅了。他爬上奶奶的床，抱著那隻手，蜷縮成一團睡了過去。
也許和以前一樣，他是被困在了噩夢裏。隻是這次奶奶還沒叫醒他，那他試試看自己把自己喚醒。
熊妮帶著瑤光一路循著味追進陳墨奶奶的房間時，看到了一幕奇怪的景象。
一張老式的雕花木床上，躺著一個早已死去多時的老人。老人的脖子裏成片的紫斑，加上屋子裏令人作嘔的臭味，顯然已經開始腐化。
素來有潔癖的瑤光早已經逃到門外嘔吐去了，可老人身邊卻安穩地蜷著一隻通體純黑的黑貓。
黑貓的腦袋埋在老人的手掌裏，小肚子一上一下均勻地起伏著。
它是活的。
貓的嗅覺，雖然不能跟她們一族相提並論，但也是整個生靈界中排得上名號的。
跟那隻臭孔雀不同，貓天生就有潔癖，它是怎麼忍受這麼熏臭的氣味的？
就在熊妮想要上前一步仔細查看的時候，那隻黑貓的耳朵突然間豎了起來，緊接著翻身而起、渾身毛發炸開，一雙金色的眼瞳警惕地瞪著熊妮所在的方向，露出一口尖牙凶狠地嘶吼著。
“你看得見我？”熊妮驚歎。
她身上有瑤光的尾羽所化的雀羽紗，氣息、身形皆無跡可尋。這隻小黑貓是怎麼感知到她的存在的？
“喂！能化形嗎？”既然被發現了，熊妮幹脆撤去雀羽紗。
更奇怪的是，待她顯形後，小黑貓反而安靜了，隻依舊弓著背，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她。
也就是說這小東西原先並沒看見隱在雀羽紗之下的她，而是嗅到了她的氣味？
這怎麼可能？就連她都無法發覺被雀羽紗藏匿的氣息。
“小家夥，會說話嗎？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小黑貓圓頭圓腦的甚是可愛，熊妮不自覺地蹲下身，與它的視線齊平。
小黑貓見她動作，又齜開了牙，但見她隻是蹲下，很快又一動不動地與她對視。
“難道還沒開化？”
熊妮撓撓頭，試著“喵嗚”了一聲，小黑貓還是不為所動。
“快燒了那具屍體，都快釀成毒氣殺人了。”
一道沉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熊妮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不是瑤光又是誰。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隻防毒麵具，離門框五步遠站著，顯然十分顧忌這間房間。
還沒等她說些什麼，就見一道黑影從眼前飛過。
緊接著瑤光一聲驚呼，頎長的身形連連後退，直到小腿肚撞上一把藤編搖椅，“咚”一下跌坐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