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夜,寒風徹骨,仲溪午的馬卻沒有絲毫慢下腳步。
他露在外的手被凍得發紅,臉上卻無懼意,眼裏隻朝著火光亮起來的地方望去——原本侍衛也求著他坐馬車裏,從來是溫養長大的少爺,到底受不了這樣的天氣,可仲溪午並沒同意。
他生怕馬車誤了他找到她的時辰。
籲。
仲溪午一個翻身下了馬,腳步急促地往裏跑去,也顧不得路滑,心焦得仿佛可以把這雪給融掉。
尋不著人,他又打算往外跑去。
林江從外麵跑進來,剛要行禮就被仲溪午攔下來。
“家主,華小姐……華小姐在外麵。”
林江終還是沒把情況說明白,隻指明了情況,話音一落,仲溪午也不做別的反應,往他指著的方向而去。
遠遠瞧見一群官兵圍著,仲溪午的手居然就開始抖了起來。
地上躺著三個粗布麻衣難民模樣的人,一男兩女,模樣年輕一點的那位姑娘身下流淌著一層血,把還未來得及融化掉的雪都暈成了鮮紅色。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仲溪午隻覺得眼眶早已發紅:那姑娘,他熟悉得很,是從他還小的時候,一直魂牽夢縈的姑娘。
他半蹲下身去,抱住了華淺的身體。
仲溪午突然笑了出來,一顆淚掉到嘴角,眼睛被火光襯得發亮。
“說起來,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麼抱著你……”
“喂!你是誰……”
站在旁邊的官兵瞧著眼前的人雖衣著不凡,但終究是陌生人,於是準備舉起刀,出言準備阻止仲溪午。
林江卻早已經站在一旁,反手就出了刀中斷了那官兵的動作,眼神狠厲。
華淺的身體還算溫熱,脈搏卻已不再跳動。
仲溪午顫著覺得自己身體內好像有什麼也斷了一樣,一邊笑著,居然往雪地裏噴出一口血。
他覺得眼前猛然一黑,人也倒在了華淺的身上。
真好,如果這輩子死在你身邊,也算是很好的一件事。
仲溪午再次醒來是在兩年前———仲夜闌與華淺的新婚夜。
他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聽見內侍說著大爺婚禮的事,甚至於仲夜闌連洞房都不曾去,餘了新娘子一個人獨守。
仲溪午隻覺得頭疼欲裂,前世的記憶洶湧而來。
華淺還是嫁給了仲夜闌,華家還是那個華家。
她以後還是要死去。
隻是他想試著去救她。
隻要她願意重新再來,他就願意陪她。
仲溪午一見著華淺,心下就分外歡喜,哪怕她牽著仲夜闌的手,隻要是活生生的就足夠了。
她喜白衣,仲溪午隻要在她在的場合都著一身白衣。
隻希望華淺看了,能多一分歡喜。
喧嘩街道,仲溪午站在酒樓二層,長身玉立,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華淺。
許是因為要回門,她竟穿著豔麗了許多。
仲溪午是刻意在這裏等著她的,他不由得彎起眉眼,哪怕是這般遠遠看著她的身影,都覺得十分滿足。
“南風,把這個小周兄弟給送到醫館裏去。若是路上還有不長眼的人來滋事的話,就通通抓起來丟給汪縣令,狠狠地罰!”
發現華淺的視線一抬,他立馬轉過身去靠在窗戶邊。
幸好,沒被她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