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時期,鄭國。
初春,久旱無雨,眼見剛剛破土的青苗即將枯死,旱情盡現。太卜已連續十數日大設祭壇祈求甘雨,但天空仍是烈日如焰。
國君姬掘突焦心如焚,百官心急如火,鄭國上下無不籠罩在大旱的陰霾之下。
正當姬掘突決定親率眾臣赴郊外宗廟祭祀求雨之時,熹儀宮突然傳來消息,懷胎十月的國母薑氏突發陣痛,臨盆在即。
而就在同時,天空中突然烏雲密布,雷電交加,隻頃刻間大雨驟降。
大旱得解,貴子即將降世,雙喜同至,天降吉兆,使得鄭宮連日以來的陰霾頃刻間全部消散,喜慶之氣迅速蔓延開來,姬掘突更是欣喜若狂。
這可是鄭國的第一個嫡出之子。
姬掘突,人稱鄭伯,自繼承君位以來,一直嚴遵先君鄭桓公的遺命傾力拓疆辟土、安邦治國,無心也無暇顧及後宮之事。
隻在近幾年遵照禮法納了胡國胡妃、越國越妃、戴國戴氏及一些小國的妾妃,而隻有國母之位一直懸而未定。
姬掘突躬勤政事,敬天愛民,直至國強民富之後,才正式迎娶申國薑氏為正妻。
而此時的姬掘突已過壯室之齡,又因其承襲先君卿士的職位,供職於洛陽王室,侍王在側,不常回國,所以與妻少聚。
成親第三年國母薑氏才有了身孕。而此前幾位醫師已通過多次會診認為薑氏所懷多半為男胎。
嫡子後嗣,國之重器。這一胎自是千萬分珍貴。這一時,姬掘突什麼也顧不得,直接宣布罷朝,扔下又驚又喜的大臣們,即刻趕往明堂向天神和先祖敬香。
國母臨盆是舉國大事,歡喜之餘更是容不得半點兒的懈怠,熹儀宮中自然是一片忙亂。
因姬掘突早有交待,在薑氏沒有平安生產之前,各宮妃妾暫免晨昏定醒,沒有經過通傳、沒有緊要的事,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前往熹儀宮打擾薑氏養胎。所以,自有一眾女禦、世婦等女官們引領安排著上下。
很快,女醫、助產女醫、產婆、宮人、亨人、醫署眾醫師等等魚貫而至。女祝更是著緊率一眾女巫在外殿跳起了祭舞。
整個熹儀宮除了風雨聲、女巫的唱跳聲外,便是雜雜遝遝的腳步聲,一時間熹儀宮的氣氛立時變得緊張、凝重而壓抑,沒有一人敢喧嘩出聲。
遵照禮法,薑氏已經從燕寢搬到了側室生產。自從薑氏有孕後,姬掘突便下令大修了側室以備生產,抬眼而望,整個側室除了吉祥的大紅喜色外,俱是煥然如新。
香鬆梁、楹柱丹、青銅瑞獸嵌壁、剔透玉玨垂懸、透雕彩繪百花屏、浮如晴雲的鮫綃帳、鏤金鋪翠的漆木產榻、錦羅衾、綺棉褥、蘭膏明燭、華燈錯些……
初春早晚仍有微寒,為防胎寒血結,殿內外早已生起了數十個紅彤彤的旺炭火盆。為了防風,所有的窗子也已被縫製精美的毛皮遮擋得嚴嚴實實。
溫暖華貴,如入臻境,僅僅用於臨時生產的側室,其精巧華貴已堪比燕寢,規製即身份,足可見這位國母的尊貴。
國母薑氏,申國申候嫡長女,當今大宗王朝王室的老王後是其姑母,大王是其兄長,而姬掘突是王室嫡係子孫,又承襲先君卿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一個王親,一個貴胄,兩人的結合可謂是最強大的政治聯姻。雖說是政治聯姻,但兩人成親之後卻是和如琴瑟,鶼鰈情深,羨煞眾人。
薑氏日夜都盼望著能為姬掘突生兒育女,一為綿延後嗣,以盡國母之責,二為弄璋之喜,以成恩愛之果。可薑氏已入主後宮一年有餘,卻遲遲不見喜脈。
而妾妃越國夫人和胡國夫人先後為姬掘突誕下了嫡長公主姬和長公子原繁,極得姬掘突疼愛,而越夫人和胡夫人也因此母以子女貴,頗為受寵。
薑氏心中雖然焦急,卻也無法,並不是因為嫉妒,姬掘突一心為政,不好女色,兩夫人之寵也不足以與她相比。隻是有長無嫡,對於一國之母來說到底是一大憾事,難以釋懷。
眼看已近三載,薑氏仍是無有所出。前朝已經開始有了議論,而後宮聞風後更是推波助瀾,處處暗流湧動。
後宮子嗣本就稀薄,尤其是在長子原繁因疾早逝後,國母福蔭和嫡子承繼的議論之聲更是甚囂塵上。
薑氏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危機感。姬掘突從不主動提及,即便薑氏提起,姬掘突也多是溫語寬慰,這讓薑氏心中更覺愧疚。
所以在緊力調養身子的同時,自是日防夜防那些暗地裏覬覦國母之位不安分的妾妃們。
卻沒想到,最先破事被出首的竟然是她的一個陪嫁媵女,也是她最親近的同胞庶妹子昭,子昭為了上位取代薑氏,其手段十分陰狠毒辣。
薑氏在震驚、氣怒之下當即下令處死,並親眼見其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