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世朦朧(1 / 1)

我隻記得,也僅僅是記得,一些朦朧畫麵:山林是大雪覆蓋的模樣,山林深處,我家,幾戶孤零零的人家,在那山裏麵,我家還養了一條狗,狗叫聲很清脆,隔很遠很遠也能聽見。除此之外,那地方人煙稀少,我家,除了我在山地裏白日忙碌的爺爺奶奶,我印象比較深刻的家裏就隻有我的曾祖母、我妹妹和我。

那時候,我爸媽都出門謀生去了,我一歲左右,我妹妹才幾個月大,兄妹兩人和我曾祖母、爺爺奶奶也算是相依為命,另外還有些人的影子,但兒時的懵懵,隻有這些人刻在了記憶最深處;而山林人家的故事,就需要從那時候說起。

白日寒風白日雨,一場寒夢一場景;

兒時尋花馬踏處,不見青澀見青霧。

隻見一個年過七旬的老人,行動已經略顯笨拙,但她一天還是有自己要忙的事。把時光悄悄靠近,把眼睛輕輕擦亮,是一副祥和而又辛酸的畫麵:頭發花白的她,衣衫襤褸,懷裏抱著一個未滿半歲的嬰兒,背上還背著個一歲多點的小孩;她手裏拿著一根竹棒,在豬圈門外打罵著:“畜牲,還沒到點就打門了,快給我退回去,……”;其實,具體說的是什麼,我也記不起了,但就是農村喂豬的畫麵。

她就是我的曾祖母,我這一生,有半點遺憾,又有半點無奈。

“哇~哇~”,“汪~汪”,“咚~咚”……

嬰兒的哭聲,狗的叫聲,雞的叫聲,豬的拱圈聲,我曾祖母的聲音,一副喧囂而又祥和,卻不失為寂靜的浮生,便從此刻拉開序幕。

我蜷縮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睡眼朦朧處,畫麵有多溫暖,就有多辛酸,有多辛酸,就有多無奈,有多無奈,就有多懷念。

我的淚流著,我也哭著,我妹妹好像也在哭著,興許是我們兄妹餓了,難為老人哄著:“幺幺乖,一會兒就給你弄吃的,乖……”大致像是這麼個意思,我隻記得,那時黃昏時無燈,天明時發火。

窗戶沙沙作響,是塑料薄膜而做的擋風牆,藍色綢緞,補丁一個又一個,碎塊布片,就是我的曾祖母和我以及我妹妹的時光合影。

南城雖美,不敵山林;而那深處,獨印一戶人家,藏在舊時光裏,等我慢慢憶起,恰似滿天飛雪,化作冰花,夢裏故鄉來,冷冷清清看人間;於我而言,即使忘得了世事,但也忘不了初景;因為,一想起,我就特別心疼那微弱的光,悄悄地為我映射朦朧的時光:貧窮、辛酸、原生而又祥和……

山林裏若是能聽到吆喝聲,那指定就是一家人的飯點時間,“周興龍,快來吃飯了。”站在一個斷垣殘壁之上,七旬老人遙望著遠方:兩個瘦小的身影,很黝黑很黝黑,烈日似乎訴說著一切,又像是安撫著一切,看那玉米林子,看那雜草叢生,山穀間徘徊的,是一問一答,而那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兩個瘦小人兒,則是我的爺爺奶奶。

記憶也朦朧,畫麵淒清且心疼,不知何時,我竟哽咽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