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許閣老仿佛想起了什麼。
“細細思索起來，我倒是有點印象了。
當年江南突發嚴重水災之際，朝廷正是采納了，周放會試文章中，所提出的一係列建議與構想，方使得江南的災情得以有效控製。
也正因有這個功勞在，他初入仕途之時，所獲官職還不低。”
沈白軒忍不住發出一聲冷哼，十分不屑的勾了勾唇角。
可不是不低嘛，初入朝堂就是四品侍讀學士，這等榮譽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得到的。
隻是入了翰林院後，周放的表現，隻能用‘平庸’兩個字來形容。
這十年來，周放能從四品侍讀學士擢升至三品太常寺卿，也是全賴家裏所做的兩項貢獻。
一次是七年前西邊突然驟起的戰事，一次是三年前的雪災，都是在國庫資金與糧草匱乏之際，周家慷慨解囊，捐錢捐物捐糧草。
而皇上為了答謝周家，才升了周放的官。
許閣老回想起沈白軒先前說過的話，皺眉確認道。
“按你所說，當年就是周放頂替了黃忠的考卷？”
黃忠，也就是那位須發灰白，命不久矣的考生。
沈白軒微微頷首，麵上是十分篤定的神情。
“就我目前所掌握到的情況來看，事實的確如此。
九年前，他會試的文章對江南水患做了巨大貢獻，若提起這事，周放就算不到處吹噓顯擺，也該引以為傲才是。
然而，當我特意派人暗中試探他的時候，發現隻要一提到這件事情，他總是言辭躲閃、含糊不清，甚至最後閉口不談，也生怕有人提及此事。
這等光耀楣門之事，不該是這樣的反應。”
畢竟都是同朝為官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許閣老對周放此人，還是有所了解的。
周放這人，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實力才華皆一般。可他，偏偏運氣卻是出奇得好。
皇上估計也是看出了周放才薄智淺，故而，在周家對朝廷做出貢獻後，皇上才會將其安排在一個無關要緊的閑職上。
太常寺卿雖貴為正三品之職，然其職責主要在於，宗廟祭祀儀式和宮廷禮樂上。
絲毫不會涉及到朝廷的政事要事。
思及此處，許閣老沉重的歎息一聲。
這些年來，朝中賢才漸趨匱乏，能用之輩越來越少，也不知皇上是否對科舉選才，產生了懷疑。
“哎，真是可悲可恨啊！”
沈白軒深吸一口氣，聲音裏帶著些許無力。
“九年前，若不是老師心血來潮去看學生的答卷，恐怕我那張答卷上麵，也早已被人偷偷換上別人的名字了！”
許閣老聽聞此言，神情微微一怔，帶著不同的看法。
“若是當時你的答卷真的被頂替掉，指不定還是一件好事。
畢竟那時，我一腔熱血尚未冷卻，倘若知曉了此事，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會同你現在一樣，把這件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逼皇上徹查到底。”
說著說著，許閣老緩緩低下了頭，心中驀然湧起一抹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