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時,用過午飯的小七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被李大娘催促著打扮起來。
比起昨日的拘謹小心,此刻的李大娘仿佛變了個人般的熟絡殷勤。
小七也不開口,由著她指揮聽雨攬月打雜,看她們三人較勁,樂的自在。
時間在忙碌中便過去的尤其快些。
等到一切準備妥當,盛裝打扮的小七看著鏡中陌生的自己,才意識到時間已經來到了酉時。
不大的二進小院中已經湧進了許多官兵將士,聽著外麵的人聲漸漸熱鬧,李大娘有些焦躁的在小七身後跺起了步子。
小七淡定的看了她一眼,伸手示意她過來。
李大娘急忙上前,詫異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小七的手心中。
小七看了眼在門口巴望著看熱鬧的聽雨攬月,低聲說道:“嬤嬤也知我因驚嚇受了刺激,日後,在這府中我便隻有嬤嬤了。”
李大娘一愣,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小七是在給她定心丸,急忙肅色道:“這是自然,老奴與小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還是懂得,小姐可能忘了,老奴是小姐自幼的乳母,即便您不記得了,老奴卻對往事一清二楚。小姐不必擔心。”
小七見她這樣說,滿意的點了點頭。
主仆二人相視一笑,將多少猜疑不定都消融在這個望向彼此的眼神之中。
而在門口處一直伸長了脖子的聽雨和攬月,先前不管對她主仆二人有多大的怨言,此刻已經都顧不上了。
兩人隻嫌那脖子不夠長,眼睛不夠亮,無法穿過擠在院門口的眾人,尋覓他們心心念念的身影。
“姐,你看到將軍了嗎?”
攬月忍不住踮起腳尖,攀在聽雨的肩膀上,使勁兒往外瞧。
聽雨也是滿臉的喜色和焦急,卻並不如攬月一般毛躁,整個人帶上了一種大家小姐的沉穩。
聽了攬月的話,聽雨搖了搖頭:“可能還在前院張羅,莫急,都等了這許久,不差這一時三刻了。”
前院的淩雲峰,對著熱熱鬧鬧的眾人抱拳一謝,朗聲道:“諸位兄弟請入座,今日雖為我的大婚之日,可,邊境不安,還望兄弟們恕我招待不周。兄弟們都曾一起出生入死,今日一聚,一來賀喜,二來為諸位慶功。大家切莫拘謹,營中咱們講軍紀,今日咱們隻管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說罷,率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將士見此,也不再客氣,一時間推杯換盞,漸漸熱鬧起來。
作為主角的淩雲峰,自然得不了清閑。
他端了酒壺酒杯,自座位上起身,挨桌敬酒,每到一桌,定能喚出幾人姓名,說上一段褒獎,婚宴之上,卻說的是戰功,儼然成了論功行賞的慶功宴。
一旁的小世子看著夜色漸深,而淩雲峰還在摟著一個老兵說著什麼,腳下虛浮,醉意明顯,不由起身上前,把淩雲峰拉到了身側。
“春宵一刻,莫讓新娘子苦等。”
小世子說的苦口婆心,全然沒有往日調侃的口吻。
淩雲峰迷離著眼睛看了看頭頂的圓月,嘴中的苦澀,心中的不甘卻不知該如何說。
小世子似是懂他,拍了拍他的後背,對著後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這一路早已委屈了她,她能這般隱忍已然配得上你了。前塵往事,是時候放下了。”
淩雲峰聽了,重重一歎。
小世子說的,他何嚐不知。
隻是... ... 往事哪裏是說忘就能忘的,而,往事裏的人,又如何忘?
可是,他說的對,即便忘不了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