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站在宋知初麵前時,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暗暗在衣袖中掐了自己一下,直到真實的痛感襲來,她才確信眼前之人是千陌。
“瘦了。”宋知初眼含熱淚,“你穿這身紅衣很好看,不對,我的陌兒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娘親。”千陌上前抱住宋知初,“娘親也瘦了。”
千言之站在她們身後,忍淚吞聲。
此時已是星高月圓,萬物寂靜,些許涼意的風帶來幾聲遲眠的蟲鳴。
千陌敲響他們房門的時候,他們隻以為是小簡舟半夜難以入眠,跑來調皮了。
誰知開了門,竟是大半月不曾見到的女兒千陌。
千言之將燈都點起,千陌才看見自己的娘親好像虛弱了很多,她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在深潭療傷這些時日,家中發生了什麼變故。
“娘親,你為何看起來這般虛弱?”
宋知初一瞬被問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並不想千陌擔心她,隻能試著瞞過去:“娘親太思念你了,近日吃得少了些,所以臉色才看起來有些差,不過陌兒現在回來了,娘親過幾日便好了。”
不對,娘親在騙我,若隻是吃少了,怎會脈搏如此混亂,看起來也絕不是吃少了虛弱的樣子。
“娘親,你瞞不過陌兒的,你們該告訴我實話,是不是娘親的毒。”
對於孩子而言,父母的那些把戲都顯得那般簡單,不費吹灰之力便能看穿。
“陌兒,”千言之上前扶住宋知初,“還是由為父來同你講吧……”
千言之將比試那日,千陌昏迷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千陌,還有宋知初體內之毒要壓製不住的事情,也一並告訴了她。
千陌沒有想到,那日她昏迷之後,竟還發生了那麼多事情。
她望望眼前那般虛弱的娘親,終究還是在心中責怪自己。
同時,她也下了一個決定。
“爹爹,娘親,陌兒此番歸來,是同你們道別的。”說出這個話的千陌,心中竟覺得有些舒暢,此前堵在她心口那些難以琢磨清楚的情緒,終於不再困擾她了。
她以為,爹爹和娘親會厲聲阻止她的。
可是,他們並沒有。
宋知初眼神中滿是不舍,仿佛也在經曆著掙紮,最後,所有的掙紮都彙聚成了一聲歎息。
千言之看起來要平靜得多,但還是在衣袖下捏緊了拳頭:“去吧,京中雖繁華,卻也似一個巨大的牢籠,你本就不該被困在這兒,陌兒,你是不同的,你終究是要離為父和你娘親遠去的。”
這番話是千陌沒有想到的,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也沒了作用。
“陌兒,出去看看也好,可是及笄禮,要在家中風風光光的辦,娘親答應過你的,要給你一個盛大的及笄禮。”
離及笄禮還有一月多的時日,應該能讓她帶著大白白更近一層了,需得快些成長,找到替娘親解毒的方法 。
“好。”應了宋知初的話,千陌突然變得認真, “爹爹,娘親,陌兒痊愈的事情,莫要和任何人講,爺爺那邊,我自會去和他講明,陌兒懷疑千家之中,還有叛徒。”
“嗯。”千言之夫婦倒是對千家叛徒一事一點也不驚訝 。
叮囑了許多,千陌便準備走了,臨走前,宋知初沒有忍住叫了她:“陌兒,簡舟日日問我,阿姐出去尋藥何時才能歸來。”
千陌聞言微微揚了揚嘴角,但她沒有轉身:“月餘,孩兒定會歸來。”
於是,清風掠過,一道身影便悄然隱匿到了夜色中,向著自己要去的地方跑去了。
千言之夫婦望著她離開的方向,終究還是流下了淚,宋知初靠在丈夫懷中,喃喃道:“從她進屋那一刻開始,我便知道她是來道別的,舍不得,可是孩兒終究是會長大的。”
“嗯,她終究不是隻屬於我們的,隻希望,將來她知道真相的時候,莫要怪我們。”
千陌一路暢通無阻,到了深潭,淩則淵早已在那裏等著她。
他站得挺拔,月光打在他身上,倒是讓他看起來溫和了許多,像是寒夜中的一道溫暖的光。
“來得倒是挺快。”淩則淵笑著說,“既然來了,便將這小東西叫起來結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