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回 弑父兄稽粥登大寶 奪子婦老上逼親犢
冬季的大草原白雪覆蓋,冒頓與呼衍閼氏的棺木被漆成大紅色,格外地醒目,冒頓單於與呼衍閼氏喪儀正在進行。哀號聲中,身穿白色孝服的稽粥跪在棺前,玉扇跪在他的身旁,其餘的人跪在他們的身後,眾人三叩首後,立起。
兩棺在徐徐前進,眾人排成長龍陣跟隨。棺木被抬至墓穴,兩棺被放至穴內。
墓坑兩側是殉葬坑,左右各二十名侍女抱著生活器皿順著墓道走入坑底,排好隊伍,士兵向坑中拋土。土漸漸地齊腰,齊項,沒頂……
士兵開始向大墓穴填土。稽粥悲痛欲絕,呼天搶地,突然跳入大墓穴,趴在棺木上,眾人急忙跳下去將他拉上來。
昆邪冷眼看著這場鬧劇,他轉頭看玉扇,玉扇偷偷地吐了一口唾沫。
墓穴被填平,士兵用皮囊背來雪,將墓地覆蓋。
匈奴馬隊在墓地縱橫馳騁,眾人在遠處觀看。漸漸地,墓地與周圍已不可分。
單於登基大典。大典設在單於大帳外的木台上,木台上鋪紅地毯,與周圍的雪原形成強烈的反差。彩旗獵獵,所有人都已穿上鮮豔的衣服,一派吉慶氣象。
莊嚴的號樂聲中,稽粥拾級而上,玉扇跟進,其餘人眾在後麵跟進。戴獸形頭盔的儀仗人員向貢桌獻上六牲。
都蘭唱讚:“大單於祭天!”
稽粥下跪,向蒼天三叩首。左手端酒碗,右手用羊尾巴蘸酒揮向天空。
都蘭唱讚:“大單於受命於天,乃天所生,替天哺育萬民!”
眾人三叩首。
都蘭唱讚:“大單於祭地!”
稽粥三叩首,用瓷瓶向大地澆水。
都蘭唱讚:“大單於受托於地,乃地所置,普天之下,凡是有水有草的地方,都受大單於雨露的滋潤!”
眾人三叩首。
都蘭唱讚:“大單於祭祖!”
稽粥向台上匈奴列祖列宗牌位三叩首,在香爐中插香燭。
都蘭唱讚:“大單於繼匈奴曆代英主之龍脈,統治我匈奴億萬民眾,乃我匈奴當代之英主,凡天下臣民,都謹遵大單於聖旨!”
眾人向列祖列宗牌位三叩首。
都蘭唱讚:“大單於升禦座!”
稽粥大搖大擺地登上禦座。
都蘭唱讚:“為大單於加冕。”
幾位白發蒼蒼的長者,將大單於冠戴在稽粥頭上。
都蘭唱讚:“臣民百姓叩拜我天之所生、地之所置、與日月同輝、受萬民擁戴的大單於!”
眾人三拜九叩,山呼萬歲。
都蘭唱讚:“大單於禦旨,封玉扇為匈奴大閼氏!”
眾侍女奉玉扇升坐於大單於位旁之閼氏位,玉扇眼睫毛上掛著淚珠,僵硬地坐在閼氏位上。
都蘭唱讚:“為大單於上尊號!”
羅姑比跪在稽粥麵前道:“臣等昨晚反複商議,擬定了大單於尊號為百勝單於,請大單於聖裁。”
稽粥道:“嗯……百勝,百勝,好是好,要是真的哪次打了敗仗,不成了笑柄嗎?父親是十八歲青年時代當上單於的,而我四十歲到老年才當上單於,你們不覺得遲了點嗎?幹脆就叫老上單於吧!”
羅姑比等齊道:“臣等遵旨!”
從此,匈奴進入了老上單於時代。
老上單於道:“我當了單於,又有了尊號,你們呢,也得加官晉爵呀!為右賢王呼韓律加忠勇右賢王稱號,世襲罔替!”
呼韓律跪拜:“臣叩謝大單於隆恩!”
“為左賢王羅姑比加英武左賢王稱號,世襲罔替!”
羅姑比跪拜:“臣叩謝大單於隆恩!”
“都蘭輔弼父單於四十餘年,勞苦功高,晉爵為睿敏郡王。賜奴隸五千人,牧場三座。仍兼我匈奴丞相。”
都蘭跪拜:“臣叩謝大單於隆恩!”
“軍臣、昆邪、伊稚斜!”
軍臣、昆邪、伊稚斜齊應:“兒臣在!”
“賜軍臣爵號為果親王,昆邪爵號為瑞親王,伊稚斜爵號為碩親王。”
軍臣跪拜:“兒臣謝父單於隆恩!”
伊稚斜叫:“二哥哥,你快謝恩呀!你快謝恩呀!”
昆邪不語。
伊稚斜迫不及待:“那我可不等你了!兒臣謝父單於隆恩!”
老上單於威嚴地盯著昆邪:“昆邪,你怎麼不謝恩?”
昆邪道:“兒子不想當什麼親王,隻想當個牧民就行了。”
老上單於冷笑:“噢?虎窩裏倒養出個綿羊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玉扇道:“昆邪,今天是你父親登基的大喜日子,我記得還是一個別的什麼好日子,你不要敗了大家的興致。”玉扇目視昆邪,似有所暗示。
昆邪讀懂了玉扇的暗示,勉強道:“……兒臣謝父單於隆恩。”
“這就對了。傳中行說!”
中行說上壇。
老上單於道:“中行說,雖然大行單於晏駕是由你引起,但畢竟你不是故意的。我赦免你無罪,任命你為副丞相,今後小心當差!”
中行說喜出望外,道:“謝大單於隆恩!”
老上單於道:“我的事辦完了,都蘭丞相,下麵該你唱主角了。”
都蘭道:“今天是大單於登基的日子,今晚已安排了三百桌禦宴,各位王爺及大小官吏要開懷暢飲,一醉方休!”
眾人歡呼:“大單於萬歲,萬歲,萬萬歲!”
入夜,雪原上大大小小的帳篷上百座,燈火輝煌。一片喝酒劃拳聲,單於禦帳內,老上單於在開懷暢飲,都蘭殷勤地勸酒。呼韓律在喝悶酒,玉扇麵部表情冷漠,小王子伊稚斜在學習劃拳。
老上單於道:“玉扇,你悶悶不樂,在想什麼?”
“我在想一個人。”
“誰?”
“呼衍閼氏。”
“想一個死人幹什麼?晦氣。”
“是你害死了她。為什麼?”
“為了你。”
“為我?”
“是的。她若不死,你就不是國母。”
“她死了我就是國母?”
“是的。”
“我是你父親和你的玩偶,哪裏是什麼國母!”
“不要這樣作踐自己。”
“我作踐自己?你當著我的麵,殺害了你的父親,又當著我的麵製造偽詔,騙殺了呼衍閼氏,我本該揭發你的陰謀,可是因為懦弱,我現在可恥地保持了沉默。我感到我成了你的同謀,一個殺人惡魔的幫凶,我這樣的人還配當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