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三 回 建奇功亞夫平吳楚 解拗語彘兒露聰穎
後宮,王夫人哭泣,彘兒在一旁為她拭淚。王夫人一邊哭,一邊數落:“晁錯一心為國,反倒落了個夷滅三族的下場,從此以後,還會有忠心謀國,為陛下分憂的大臣嗎?”
景帝煩惱:“好了,好了,再別說了!朕也知道晁錯冤枉,但是,不殺晁錯,這個坎兒邁不過去呀!”
王夫人道:“殺了晁錯,難道就能邁過這個坎兒?退一步講,就是殺晁錯,也不該滅三族呀?晁錯忠心耿耿侍候皇上幾十年,連個後代都沒有給他留下,怎麼對得住他的在天之靈呢?”
景帝道:“朝廷的事,你一個婦道人家,不要過問。”
王夫人道:“臣妾是不該過問,但是晁錯原是太子家人,是從咱們家出去的,臣妾問一下他的事,並不過份吧?”
彘兒天真地問:“娘,你同父皇說的是紅胡子伯伯嗎?父皇把他的腦袋砍了嗎?怎麼不砍那個惹父皇生氣的糟老頭子的腦袋呢?”
景帝道:“小孩子家,大人說話別攪和!”
彘兒道:“紅胡子伯伯給彘兒講的秦始皇和李斯的故事還沒完呢,他還能給彘兒接著講嗎?”
王夫人道:“彘兒,你父皇正煩著呢,出去玩吧!”
彘兒不高興地走了出去。
袁盎趾高氣揚地坐著車來到吳軍大帳前,他對守營軍士道:“快去通報,朝廷欽差大臣袁盎到了,請吳王出迎接旨。”
士兵忙進帳通報,須臾,出來對袁盎道:“袁大人,大王命你進帳。”
袁盎不高興地跟著士兵進帳,隻見劉濞高高地坐在正位上。
袁盎一本正經地掏出聖旨,喝道:“吳王劉濞接旨!”
劉濞端坐不動。
袁盎又叫了一聲:“吳王劉濞接旨!”
劉濞道:“你就呈過來給寡人看吧!”
袁盎無奈將聖旨遞上去,劉濞接過聖旨,默念了一遍,道:“嗯,皇上看來還是挺聽話的。晁錯的首級呢?”
袁盎道:“呈上來!”袁盎的隨從將一個木盒子端到劉濞的麵前,劉濞捏著鼻子看了一眼,他問道:“確實是晁錯的首級嗎?”
袁盎道:“當然是真。”
劉濞得意地叫道:“把它丟進茅廁裏!”
部將將盒子端出去。
劉濞笑道:“袁將軍,你辦事不錯!解了我心頭之恨,我要對得住你。你在朝廷當過中郎將,也還領過兵,我委你為討逆將軍!”
袁盎大吃一驚,連聲道:“不不不!大王,你要言而有信呀!你給我的信上說,隻要朝廷殺了晁錯,你就收兵,現在我把晁錯的首級拿來了,朝廷的赦書拿來了,你怎麼說話不算數了呢?”
劉濞哈哈大笑:“兵者,凶器也,你當起兵與收兵就像小兒過家家嗎?兵馬已動,豈能收回?寡人告訴你,寡人現已為東帝,絕不會再向劉啟稱臣了!念及你是故人,給你個將軍當,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要忠心侍奉寡人,你就是開國元勳!”
袁盎道:“大王,恕我不能侍奉你老人家,就此告辭!”
劉濞冷笑一聲:“怎麼,你還想走嗎?來人呀!將袁將軍帶下去,好生侍候,什麼時候想通了,願意留下來為寡人效忠,什麼時候帶來見寡人!”
一佐將上來對袁盎說:“袁將軍請吧!”
袁盎垂頭喪氣地被帶出大帳。
朝堂。一太監進殿稟報:“有謁者仆射鄧公從霸上回朝陳奏軍事。”
景帝道:“快快宣上來!”
鄧公進殿跪下:“臣鄧公叩拜陛下。”
景帝道:“起來說話。你從霸上來,可知周亞夫為何按兵不動?”
鄧公道:“周將軍說,現在出兵時機不到。”
景帝點頭:“緩一步也好。說不定袁盎將晁錯首級送到吳營,吳王就偃旗息鼓了。”
鄧公問:“袁盎出發有多久了?”
景帝答:“約有十天了吧?”
鄧公問:“梁王這兩天來過告急文書嗎?”
景帝道:“天天不斷。”
鄧公搖頭:“可知袁盎誤國。”
景帝道:“此話怎講?”
鄧公道:“從京都到睢陽,五日可達,如果吳王見了晁錯首級便能息戰,睢陽報告平安的加急文書從驛站一日半可達京都。現在袁盎離京已有十日,而梁王的告急文書依然不斷,這說明吳王並未收兵,而且袁盎已被扣留。”
正說到此,一個太監進來稟報:“袁盎在朝門求見。”
景帝大喜,道:“快快宣上來!”
袁盎衣衫襤褸,一瘸一拐走上朝堂,跪倒在景帝麵前,道:“罪臣袁盎叩見陛下。”
景帝一看他這副尊容,倒抽了一口冷氣,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袁盎道:“吳王劉濞見了皇上的聖旨,竟不聽旨,仍是一意孤行,反而將臣囚禁起來,後來又要殺臣,多虧臣一個舊部下將臣救出,臣曆盡千辛萬險,星夜逃回。”
景帝拍案大怒:“好你個袁盎!你說殺了晁錯,吳王定可退兵,還說是什麼妙計!晁錯朕也殺了,赦書朕也下了,如今吳王依然不肯退兵,你竟敢同吳王串通一氣,戲弄於朕,你說你該當何罪?”
袁盎一股勁地磕頭:“臣罪不容誅,死有餘辜!”
景帝高聲叫道:“朕不殺你,怎對得住冤死的晁錯?來人哪!將袁盎押出去斬了!”
鄧公急忙勸止:“臣啟奏陛下,晁錯已經冤死,再殺袁盎,已是無益,且袁將軍冒死從吳王軍中逃回,不肯從逆,足見他忠於朝廷矢誌不二,如果又殺袁盎,反使三軍奪氣,吳王稱快。陛下有好生之德,饒了袁盎吧!”
景帝怒仍未息,道:“也罷,將袁盎轟出朝門,永不錄用!”
袁盎又磕了幾個頭,道:“謝陛下不殺之恩!”抱頭鼠竄。
就在此時,太監跑步進殿又來稟報:“梁王的告急文書又到!”景帝接書展讀,眉毛擰成了疙瘩。
“鄧公,梁王告急文書不斷,周亞夫的兵馬遲遲不動,真快把朕急死了,你說說,這周亞夫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鄧公道:“吳楚聯軍號稱百萬雖然有虛,但三十萬兵馬總是有的,且以‘請誅晁錯,以清君側’為名,迷惑了不少人,氣焰十分囂張。京城附近的兵馬剛被竇大將軍帶走援救齊國,亞夫的軍隊全是臨時征集的新兵,十之七八未上過戰場,以現在亞夫的兵馬出關去戰吳楚聯軍,無疑於驅羊群而就虎豹,一旦戰敗,後果不堪設想。故周將軍一邊加緊訓練,一邊等待時機,一旦時機成熟,立即就會出師。”
景帝道:“你這樣說,似乎也有點道理,隻恐梁王那裏吃不消。一旦睢陽淪陷,舉國震動,對全局不利。你立即趕回軍中,對周亞夫說,朕將天下安危交給他了,準他便宜行事,重大事宜不必奏報。周將軍如平亂奏凱,朕率百官出迎三十裏!”
鄧公躬身再拜:“臣替亞夫叩謝陛下!”
周亞夫大營。鄧公已向他彙報了在朝廷上聽到的情況,以及景帝對他的期望。
周亞夫道:“皇上如此信任於我,我更當謹慎從事,一著不慎,就會貽害國家。所以,梁王告急催得再狠,我也不為所動。”
鄧公道:“將軍持重,泰山壓頂而不皺眉,飛箭射目而不轉瞬,在下欽佩萬分。但是,皇上憂慮一旦睢陽失陷,天下震動,也不是沒有道理,願將軍深思熟慮。”
周亞夫笑道:“我軍豈能久屯於此?是到出關作戰的時候了。”
這時,守營軍士進帳稟報:“轅門外有人求見。”
周亞夫問:“是什麼人?”
“是個讀書人,姓趙名涉。”
“告訴他,現在是戰亂,我沒有工夫見他。”
軍士道:“我已經對他這樣說了,他說,他有平亂之策,要說給將軍聽。”
周亞夫道:“有平亂之策?快快有請。”
須臾,趙涉進帳,周亞夫站起迎接,道:“給先生設座。”
趙涉從容地坐下。
周亞夫道:“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姓趙名涉。”
“趙先生到我軍帳,有何見教?”
趙涉問:“將軍統軍救梁,屯兵霸上不肯東進一步,請問何故?”
“避吳楚聯軍之銳氣。”
趙涉道:“吳楚聯軍屯兵睢陽城下已近半月,其師已老,該是將軍出師的時候了。如果將軍出師,在下有一奇計,可以兵不血刃而使吳楚奪氣。”
“請先生賜教。”
“將軍出師救梁,吳楚必有防備。在下斷定,吳王必於洛陽以西淆山、澠池一線設伏兵以阻將軍,將軍如走此路,定有凶險。將軍何不效法韓信,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
周亞夫道:“願聞其詳。”
趙涉道:“將軍可在潼關虛張聲勢以愚吳王,而秘密率大軍南下,走藍田,出武關,繞道嵩山南麓占領滎陽。滎陽者,中原之咽喉也。控滎陽,則可派一支兵馬阻斷吳楚聯軍之糧道,吳楚聯軍必亂。將軍率軍東向以攻睢陽城下叛軍,叛軍前有睢陽堅城,後有將軍勁旅,腹背受敵,焉能不敗?”